“对,去年中秋才过后,才不肯读的。他念书的时候,先生说他笨拙木讷,难成气候。要不他看他是陈璋的弟弟,先生早要赶他走了。”陈二道,“没想到,他原来是私下里读了药书?”
“他读药书?”
“是啊。他自己说的。我问他,从哪里学得医术,他说自己看书的。”陈二回答。这个答应,一看就知道是假话。
“胡说八道。”陈老太爷眼眸噙了薄怒,“看看书就能学得医术,那郎中都不用吃饭的。他没说实话。”
“孙儿也觉得,他没说实话。只是,他到底是七弯巷的,他的事也轮不到咱们做主。孙儿问了他,他有意敷衍,孙儿也不好强人所难。”陈二道。
分了家,就是两家人。
已经隔了三代,旌忠巷陈氏的确不好伸手管七弯巷,除非七弯巷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隐瞒自己的学识,根本不算大逆不道。认真说起来,都不算错儿,旌忠巷就更不好管了。
“……祖父,央及可不是运气好,他是有本事的。末人对孙儿说,央及还治好了名妓惜文。惜文重病,婉君阁请了好些郎中,央及上前同他们辩证,将他们全都打败,最后婉君阁的老鸨用了央及开的方子,治好了惜文。”陈二又道。
若是一味车前子治腹泻、寒水浇热治热邪是碰巧,是运气,那么给惜文开的方子,却是药材丰富,实打实的本事。
第一次也许是碰巧,第二次陈二没有亲眼所见,也可能是夸大其词;但是第三次,陈二亲身经历,再联想到之前的两次,陈二就不再怀疑之前的病例是运气或者夸张。
陈央及有医术,在陈二看来,已经是毋庸置疑的。
“还有这回事?”老太爷已经顾不上去深究陈末人跑去青楼的事了,只留心了陈璟开方子之事。
“千真万确。”陈二道。
老太爷沉默。
他转身,负手凝眸,立在窗前。轩窗半推,徐风潜入,吹得老太爷衣摆微扬。他的背影,因为苍老而单薄枯瘦。这一刻,肩膀微沉,似背负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