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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上咚咚作响,那是女人滚下楼梯的声音。是他的庶母,他父亲的小妾,被他推下了楼。那女人当场扭断了脖子,香消玉殒。她瞪着放空的眼神,那么看着贺振,贺振后背涌起阵阵寒意。

当时,他的腿都软了,人也懵了。

自幼纨绔风流,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草菅人命。

一尸两命。

然后,就是他父亲的暴怒。

那天是邵宁二年的七月初九,盛夏最热的一天。他被父亲绑在院子的板凳上,巴掌宽的板子,打在身上,每一下都似疼到了骨头里。

然后,他浑身散了架般,被捆在送到家庙的院子里,顶着炎日跪。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晕死过去的。他只记得,自己被父亲泼了一桶冰凉冰凉的水,然后醒来,接着再跪。

再后来,他就彻底昏死了。

那段回忆,虽然不堪回首,却是他最后健康的日子。

从那之后,他被病魔附身,大伏天裹着被子,旁人热得打赤膊,他却冷得牙根发颤。

他再也没有体会过阳光是什么感觉,温暖是什么感觉。

一年四季,旁人单单过个冬日,就说冷得要命;而他,每天都在酷寒冬天。这等痛苦,外人如何能明了?

如今在梦里,他感觉到了热。这等暴热,汗如雨下,是很难耐的,贺振却差点喜极而泣。

他宁愿热死,也不愿再回答寒冷里。

他走了很久,他的眼前,仍是朦胧不清。他不知要向哪里,只是不愿意停留,他向往这份酷热。所有人忌惮的酷热,他却是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