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两只站笼里的人,一个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还是身宽体胖的,一看就是有钱人。他脚下垫的砖“恰到好处”,是只能踮着脚尖才能呼吸的。他面色惨白,满脸虚汗,咬着牙关坚持着,双腿打着颤。过一会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鼻孔里哼哼着,口中吐出一些白沫,继续咬牙坚持着。过一会儿,又是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又咬着牙,坚持着。
另一只站笼里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骨瘦如柴,戴着眼镜,像个学生的样子。这年轻人也是这种“踮脚站法”,而且明显已经不行了,脸上青黄色,枯柴般的双腿打着晃,几乎已经无法再踮起脚尖了。他的头颈死死卡在木枷上,鼻孔流着血,不时“吭”的一下,新的血喷出来。他紧闭双眼,仿佛已经认命了。
两个背枪的年轻警察靠着汉白玉狮子,嗑着瓜子,在说笑聊天。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跪在他们的面前,泪流满面,“噗通噗通”的磕着响头,每磕一下,就颤声喊一嗓子:
“曹局长大人长命百岁!子孙满堂!……七百二十一!……曹局长大人是大好人!曹局长大人升官发财!长命百岁!子孙满堂!……七百二十二!”
然后又磕一个响头,再喊一声,就这样不停的磕头、喊着、数着。
过了一会儿,他颤巍巍地直起腰来,颤声道:
“二位官长……今天的一千个头,磕够数了……”
一个年轻警察和同伴聊天聊得正高兴,半天才扭头看看他,笑道:
“今天的够数了?够数了就去喂粥吧。”
“哎,唉……谢谢官长,谢谢官长……”
老头连滚带爬地起来,拎着地上的一个篮子,哭着扑到年轻人的站笼旁边,端出一只罐子,倒出半碗米粥,颤声安慰道:
“孙儿……孙儿……来,喝点粥……喝点粥有劲儿了,再坚持两天……等爷爷给曹局长大人磕够一万个响头,咱就能回家了……”
……
旁边的看客有的看一会儿热闹,就走了。有的刚经过,停下来看一会儿。反正总有十来个看热闹的。有人悄悄地问:
“这俩人又咋了?这老头咋了?咋得罪曹金贵了?”
“唉,”旁边一个人摇摇头,小声不屑嗤道,“站笼里边那小孩,是这老头的单传孙子,在学校里也不知犯什么病,说曹金贵……说他那个不行,是坏事干多了,断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