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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20号上午,朱佑榕单独召见沈荣轩和向小强两人进宫,跟他们商量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问题:如何处理阿南塔王子。

其实这个问题一直是朱佑榕的一个痛处。一想起这个,朱佑榕就想起自己外公当着自己面被炸死的情形。而且,在阿南塔王子尚未归案的时候,她一想起阿南塔王子,心中只有恨的感觉,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抓回来,送上绞架,告慰外公的在天亡灵。但是现在阿南塔王子已经抓到手了,她却开始想起两人小的时候,在一起玩的那些情景。

小时候多单纯啊!自己单纯、他也单纯,在一起玩就是简单的玩、简单的笑、连玩恼了吵嘴发脾气,也是简简单单的,第二天就和好了……那时候,整个世界都是单纯的。但是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多了很多心思、很多欲望,一举一动、一语一笑都带着很多目的。这也就是成年人和孩子的最大区别吧。

只是,朱佑榕没想到阿南塔王子会变得这么厉害。为了达到他心中的目的,为了得到自己、让儿子得到大明帝国,不惜设局陷害和他无怨无仇的人。而且,在已经把挺之陷害的够惨的情况下,还要变本加厉、用一颗炸弹、四条人命来把挺之置于死地……就算炸死外公是意外,可是在车里的司机、还有车门边的两个卫兵都躲不开,这他肯定是知道的。也就是说,至少有三条人命是在他计划之内的……

这几天,朱佑榕一想起这件事就难过。她一直是在有意无意回避的,但郑玉璁老是在身边提醒她,催她尽快拿主意。她知道璁璁平时是不大敢这样近乎逼迫地要她干什么事的。但是这次不同,外公不仅是自己的外公,更是璁璁的亲爷爷。璁璁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现在搞清了真相,就一心想报仇了。而且璁璁说的也很对,我们抓住王子这件事知道的人已经太多了,隐瞒不了几天,肯定马上就有报纸捅出来。与其那时候被动,不如现在主动公布出来,然后……用璁璁的话说,就是:“嘎嘣一枪”。

更何况,现在已经正式宣布抓住王子了,那么公众自然会要求尽快把他押解回南京开庭审理。无论怎么说,都是这几天的事了,不管再想逃避,都得面对了。

就是这样,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在暹罗那边王位妥善更替过后,召集沈、向二人进宫,跟他们商量怎么办。

令向小强很欣慰的是,虽然沈荣轩和自己是类似政敌的关系,但在很多重大问题上,两人的观点总能趋于一致。这次沈荣轩的意思是,第一不能把阿南塔王子交还给暹罗,第二不能让阿南塔王子上法庭,第三要让阿南塔王子尽快地从公众视线中消失。至于王子是死是活、死的话如何死,那都是次要问题了。

这三条意见恰好完全符合向小强的观点。这次大明假扮日本、还有大量骗取暹罗机密,这两件事哪一件都是拿不上桌面的。一旦让阿南塔王子上法庭,那他肯定会全抖露出来。

现在经过上次的新闻发布会,公众已经知道了奎木狼号假扮日舰、把阿南塔王子骗上船的事。但这个大家都能理解。因为当时的情况是阿南塔王子持枪劫持了一船人,而为了解救人质,用什么欺骗手段都不过分。但是后来大明为了连续套取暹罗机密,而始终冒充日本,这个一旦揭露出来就太难堪了。那将成为一个政治丑闻、一个“门”,而且还容易引起明、日之间的纠纷……

所以,向小强也对沈荣轩的意见完全赞同。沈荣轩闻言后转过脸来,颇友善地瞥了向小强一眼,轻轻点点头。向小强也谦恭地略微欠身。

“那么……两位爱卿认为,应该把阿南塔王子给……”朱佑榕在黄花梨书案后轻轻踱着步子,做了个手势,低着头沉吟道,“给……秘密监禁起来?那怎么让他从公众视线中退出呢?宣布他逃跑了?”

向小强端起茶盏喝着,做沉思状,没有搭话。他知道朱佑榕想得有点一厢情愿了。这时候她的善良因子又起作用了。阿南塔王子是非死不可的。这不光是向小强个人的好恶,更是情势决定的。

不过这种话他可不能说,他说出来就有公报私仇之嫌,得让沈荣轩说。

果然,沈荣轩看向小强只是低头喝茶不说话,知道他是不会讲话的,便自己微笑着说道:

“陛下,北清、苏联那样的政府可以做到秘密关押许多人、而公众长期不知道。他们只要简单的命令媒体不许报道就行了。而我们不行。我们这儿想封锁什么消息太难了。那些记者们为了理想、也为了名利,对于挖掘这些隐秘事件、还有所谓的‘政府阴谋’,从来都是竭尽全力的。他们关系广、能量大、无孔不入,甚至可以说比我们官方的情报机构效率还高……陛下,这种情况下,政府想要长期封闭阿南塔王子还活着这么大的消息、不使其走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