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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名士兵左右一字排开,两人操作一支反坦克枪。这些小伙子们脑袋趴得低低的,钢盔也压得很低,笨手笨脚地拉栓、退弹壳、再装反坦克子弹,然后大概瞄准,扣扳机……

演习裁判们站在他们身后,端着望远镜观察着烟幕中若隐若现的坦克群,判断能否算击中一辆。到目前,还没有一辆坦克被宣布击伤。只有一辆坦克被宣布击中一次。但按照规定,反坦克枪必须击中一辆坦克两次,才能判定坦克被击伤。而规定这种能见度很差的情况,因为难以瞄准要害,所以至少要击中三次,才算击伤。

“稳住了,看准了再打——”

连长端着望远镜,大声喊着。虽然是演习,但听着越来越近的轰鸣,感受着身下泥土的震颤,他们还是都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他们听着满耳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坦克轰鸣声,还有身后的混乱、弟兄们的叫喊,都让这些一线迎击的毛头小伙子心神不安,手忙脚乱。现在谁都不想单独留在第一线抗击绝对优势的敌人,都也想跟着大家往后跑,担心跑慢了就会阵亡,会在这里躺一天。

虽然是演习,但这种紧张、甚至恐惧的感觉,让每个人的神经都快崩溃了。

身后演习裁判的心情就放松多了。他们直腰站着也不会有“阵亡”之虞,只要专心统计推算双方伤亡即可。

但是他们渐渐的都发现有点不对劲。

一个人自言自语地道:

“好像蓝军的进攻正面很窄啊。”

满耳的枪炮声中,谁也没听见他的话。但是不少人心里已经有同样的疑惑了。很快,不只是演习裁判,就连不少红一师官兵,也都看出来,蓝军的进攻宽度很窄,好像并没投入多少兵力。

头顶上的空袭变得更加剧烈了。好像蓝军把飞机从其他战场都掉过来了似的,一队一队俯冲轰炸机和战斗机排着队,轮番俯冲下来,连投弹带扫射,根本没人敢抬头。不要说反坦克炮不能动,连师属防空炮都一直没响过。

那些战斗机几乎贴着树梢掠过。他们好像看到了这最前一排反坦克枪阵地似的,六架战斗机专门擦着他们头皮轮番飞过去,二十四挺机枪火舌狂喷,顿时,这二十六个人又被宣布四人阵亡。其余人也顾不得打坦克了,都抱着脑袋,死死把身子贴近地面。

不知什么时候,对面的坦克声音变小了,烟幕也渐渐淡了。有些红军官兵突然发现,对面的几十辆蓝军坦克、装甲车正在远撤。但是头顶上的飞机俯冲却一阵紧似一阵,他们甚至都没办法去向师部报告。

空袭又足足持续了十分钟,头顶的蓝军飞机才陆续飞走。

整个红六师这才能抬起头来喘口气。

但是他们惊讶地发现,刚才还烟幕弥漫、轰鸣不已的战场,现在已经空空一片了。只剩下田野中几十条交错的履带压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