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榕突然停下,眼睛里显出血丝,干涩着嗓子说:
“你们也听说了吧?”
“听说什么?”
“清虏皇帝许诺,攻下南京,纵兵烧杀十天。”
郑恭寅和李夫人对视一眼,李夫人柔声道:
“榕榕,这个你也信,清虏皇帝那是说说而已,他为了拿下南京,什么都许得出来……不见得真会纵兵烧杀。”
朱佑榕盯着她,声音打着颤:
“奶妈,你说不见得,如果见得呢?”
李夫人舔舔嘴唇,现在只急得想让朱佑榕离开南京,想不到这个傻丫头也从哪儿听到这个消息了。眼下较起真儿来,真是越发的走不了了。
朱佑榕早就让身边这些亲人先走,是这几个皇亲国戚不愿意,非要陪圣驾的。如今情势危机,郑恭寅刚才已经悄悄跟李夫人说,要不先走算了,但李夫人无论如何舍不下朱佑榕。这已不是陪不陪圣驾的问题了。朱佑榕是她哺乳大的,像亲女儿一样。不顾她的生死自己先走,郑恭寅做得到,李夫人做不到。
郑恭寅看了李夫人一眼,对朱佑榕胡诌道:
“榕榕,没关系,沈阁老会继续发出消息,说你还在南京的……”
朱佑榕根本没理睬舅舅这个拙劣的谎言,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说道:
“现在防线上开了个大口子,清虏想顺着这个口子往两边撕开,但我们两边的守军仍能拼死顶住,为什么?因为将士们知道我还在南京!向卿的部队在帮着朕拼命堵口子,他们的口号就是‘陛下还在南京,不能后退一步’!如果朕这时候离开了,将士们的抵抗意志就塌了!南京就完了!……南京……南京会被他们烧杀抢掠,整整十天!扬州十日……扬州十日的惨剧,活生生就在南京了!”
说完,她把报告一扔,冲到里间摔上门,扑到床上大哭起来,谁叫也不开。
李夫人犹在心疼的叫门,郑恭寅上前悄悄把她叫到一旁,使了个眼色,外间的宫女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