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里传出一片鬼哭狼嚎声,每个窗口都空无一人,可以想象到所有人都争相趴在地板上。
然后听到呼喊里边夹杂着军官的怒斥,还有两声清脆的手枪响。不知是鸣枪示警还是真宰了人。总之片刻后,一些窗口探出了脑袋,这次都把钢盔戴上了。
然后,马克沁又响了起来,向着山上大致位置扫射。
大概是机枪壮了胆,步枪也纷纷探出来,跟着机枪扫射的方向射击。
山坡上“撕亚麻布”的声音又响起来,马克沁机枪处一片木屑横飞、钢花四溅,立刻又哑掉了。
马克沁的水筒套被打穿了,水像小溪一样流出来。薄钢护板被凿穿三个眼,第二个机枪手仰面朝天,脖子和前胸各有一血泉眼,还在飙着血。
但这次步枪没有也跟着哑掉。山上的火力点暴露了。火车上一片咒骂,几百支步枪找准了目标,顿时一片震耳欲聋的炸响,夹杂着“奶奶”、“小舅子”不绝于耳,山谷沸腾了,无数子弹蝗虫般地向山坡上的火力点扑去。
向小强虽然知道工事构筑得很好,但看到火力这么密,不禁偷偷回头望着山上,嘴里咬着一把干草,汗都下来了。
……
子弹“扑哧扑哧”地打在大米袋上,正面麻袋转眼就被开了十几个眼,白花花的大米流出来。但生大米非常硬,能像沙子一样很好地吸收子弹的能量,加上米袋子实在够厚,子弹最多钻到三分之一就钻不进去了。要是面粉,就不行了。
工事里很黑,小小的射击口光线进来,只有机枪手脸上一小块是亮的。外面子弹嗖嗖的,“扑哧扑哧”钻进米袋。机枪手聚精会神,一枪一个点射,相当精确。枪口每闪一下火焰,下面火车窗口就有一个人被爆头,溅起一片血雾。
供弹手兼任起观测手的职务,蹲在主射手旁边,拿着望远镜,透过正面射击口和左侧射击口向下眺望,看有没有清兵下火车向山上包抄。还隔几秒钟就望一下机枪上剩下的弹链长度。
随着射手的扣动扳机,弹链一下一下跳动着变短,还剩十来发的时候,供弹手便抄起一条新的弹链等着。随着最后一枚弹壳跳出,他飞快掀起机匣盖,拉出旧弹链,装进新弹链,“啪”地按上机匣盖,射手又开始眯着眼睛点射。供弹手立刻坐在地上,飞快地往空弹链里装子弹。隔上十来秒,就得抓起望远镜,透过侧面射口看两眼。对于这种火力点来说,被人包抄是最可怕的事。
一人身兼两职,他简直比主射手还忙。弹链刚刚装完,下面枪声渐渐稀疏了,射手大喊一声:
“换枪管!”
这种机枪理论上连续打150发子弹,枪管红热了才需要换。而现在才打了不到100发,而且主要是点射。加上现在是冬天空气冷,枪管散热良好,更不需要换那么早。不过现在火车上的射击暂时被压制下去了,是个换枪管的好机会,现在不换,待会儿对方万一鼓起勇气,漫山遍野地向山上冲锋的话,那真是把枪管打红都没机会换了。——虽然看目前对方的士气,下车冲锋可能性不大。
射手把机枪抽进来,扳开卡榫,把枪套护管旋转90度,倒出滚烫、冒青烟的枪管。供弹手带着石棉手套小心接过,靠在一边,拿起另一根备用枪管递给射手。射手飞快地把枪管推进套管,转回来,再压上卡榫。整个过程也就不到十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