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呀,勿要客气,呵呵,”老少校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一指对面的沙发,“到阿拉这里跟到家里一样。”
女孩拖着酥软的双腿,挪到沙发前,慢慢坐下,后背已被冷汗湿透了。
鹰钩鼻子军官端来两杯热茶,又端了一盘瓜子放在茶几上。然后,退到老少校身后,斜抱双臂,倚坐在写字台上。
“来来,勿要客气。”老少校把茶和瓜子推到她面前,热情地让着。
女孩揉着摔痛的膝盖,悄悄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相当朴素。墙上刷着白石灰,下半截的灰绿色油漆已经有了斑斑驳驳的起皮。天花板上点着一支四十瓦的灯泡,暖黄暖黄的,显得很舒服。窗户都用黑色的厚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好象是怕一丝光漏出去。角落烧着一只煤球炉,洋铁皮烟筒信道外面,屋里暖烘烘的。
相当显眼的是,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副玻璃镜框,是一个瘦削男子的油画像。他穿着笔挺的陆海军大元帅服,挂着勋章和绶带,扶着佩剑,戴着圆框眼镜,脑袋像萝卜头一样,大额头,高颧骨,表情严肃。
她认得那是宣统皇帝溥仪,当今清朝嘉德皇帝毓畴的爹。
“看看,阿拉这间办公室怎么样啊?”老少校由着她打量了一圈,然后笑眯眯地问道。
女孩没说话,眼睛却努力地往老少校的肩章上看去,想分辨上面是什么图案。
她知道和明朝、日本不同,清朝在亚洲大国中维新算很晚的,直到上世纪60年代才开始搞洋务,建立新军,上世纪末光绪帝戊戌变法,才算是从体制上开始正式维新。至于宣统帝溥仪二次维新,剪辫子、遣散太监、军队近代化,只不过是最近二十几年的事。清军也是仿照其它国家,在肩章上用杠加图案区来分军衔。明军肩章上是杠加铜梅花,清军肩章上是杠加铜星。但眼前这个老少校肩章上却既不是梅花也不是星,而是两条杠加一只小黑蜻蜓。
看她没说话,老少校又笑道:
“侬弗(不)讲阿拉也晓得,侬嫌阿拉这里老寒酸,呵呵,阿拉大清穷哦,比弗了侬明朝,‘苏湖熟,天下足’,钞票老足格。”
女孩盯着那只小黑蜻蜓,心里掠过一个念头,眼珠转转,试探地说了一句:
“难道,‘粘杆处’也会寒酸吗?”
“哦?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