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在客厅来回踱步,眉头简直要挤在一起,听着卧室里夫人传来的阵阵惨哼,王朗五内俱焚,恨不得以身相替,忽见白头苍髯的华佗要入卧室,连忙阻拦:“汝是何人,竟私入吾卧房?!”
华佗怫然不悦道:“吾乃华佗华元化,王景兴,若想要你夫人母子得保,速速让开!”
虽然王朗从来没有见过华佗,但华佗在豫州、徐州一带行医,妙手回春,活人无数,对王朗来说,华佗的到来,宛如救苦救难的天神下凡一般,便抛开儒家所有陈腐教条,躬身请华佗入内。
当王朗看到吕布、华佗身上沾有血迹、头上积着飞雪,就明白了吕布为何顶风冒雪离开太尉府,也猜到吕布此行是单人独骑请来华佗,吕布是何许人物,身系天下之重,却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心不在焉的人物如此冒险,王朗心里瞬间涌起万分的感激之心。
华佗和他那四位现任护士长的夫人一起动手,又以麻沸散为麻醉剂,为王朗的夫人做了剖腹产手术,吕布的夫人吴瑕是大汉第一次剖腹产手术,也是华佗初次使用麻沸散,而到了王朗夫人这里,华佗已经做过近千次剖腹产手术,驾轻就熟,不到半个时辰,卧房里便响起婴儿嘹亮的哭声。
一个女仆从卧房里冲出,喜气洋洋对王朗说道:“老爷,夫人生得是位少爷!”
王朗焦急地等待了两三个时辰,彷佛是等待了两三年,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平素镇定自若雷霆不动的冷峻面容不禁喜笑颜开,几乎就要喜极而泣。
华佗从卧房里走出来,浑身热汗顺着脸颊滚滚而落:“老喽,若是年轻时候,这样的诊治,不费什么力气,现在却分外地疲累!”
吕布上前将华佗扶住,笑道:“华神医,你现年尚且不到六旬,而长寿者有年过百二者,你现在只不过过了一半,不可言老。”
王朗在这一刻,浑然忘却了自己一代名士的世家身份,忘却了恩师杨赐的毁家之仇,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吕布的感激,他向吕布、华佗深深施礼:“吕太尉!华神医!大恩不言谢,二位此后但有吩咐,某无有不从!”
华佗摆摆手:“医者父母心,你就无须多谢我,要多谢谢吕太尉,若非他顶风冒雪到邯郸接我过来,你这夫人与儿子定然不能保全!”
王朗站在吕布面前,深深一施礼,还未说话,便被吕布扶起,吕布笑道:“景兴,本公久慕景兴之治国大才,愿与景兴共扶汉室,以使大汉中兴,故不忍景兴家中有任何不虞之事,唯愿景兴家庭美满,不为家事所困,能将全部气力投注在为国效力上来。”
王朗躬身道:“请太尉大人放心,景兴必为大汉中兴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敢情王朗也知道这个从吕布口中最先传出的八字警言。
吕布颌首笑道:“此前种种不愉,还望景兴能够抛却,从今开始,你我齐心协力,一起努力,为大汉中兴大业而贡献自己所有的聪明才智。”吕布希望王朗能够忘却他恩师杨赐的毁家之仇,消除对自己的憎恶戒备。
王朗笑道:“过往种种皆如烟云,皆不如现在这么美好!”当王朗有了儿子之后,他原本有些偏狭的心胸忽然豁然开朗,理解吕布之前灭杨彪实在是迫不得已,自己也不必沉湎于过去的仇恨,而要为自己以及儿子的未来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