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虽然没有那么寒冷了,但这十万叛军趴伏在泥土上三个多时辰,手脚都有些发软,头脑发昏,又困又累,当他们听说吕布已经在上游武始渡口强渡滏水直逼邯郸城,他们这十万叛军只好苦逼地往邯郸紧急进发,军心都不由得为之大沮,每个人都意兴阑珊。
经过最近七八个月吕布中央军潜移默化的宣传,冀州、并州一带大部分佃农、奴仆都意识到自己一家被世家大族世世代代欺压不是命中注定的,不是合情合理,是完全可以改变的,虽然郑泰善于忽悠,可这十万叛军里面大部分都是佃农奴仆出身,真心实意愿为世家卖命的底层士卒连三成都没有,他们现在只是被压制着按照过去逆来顺受的习性麻木地往前走着,但他们内心深处都有反手一刀把骑在他们脖子上拉屎的世家子弟砍翻在地的冲动。
刘惠回头扫视着世家叛军的士卒们,每个人眼神里都是空空洞洞的麻麻木木的,有不少人眼神里流露出的怨毒、憎恶,让他心里一惊,他不由得喟叹,世家之不得民心可见一斑,但他身为世家子弟,自然不会为这些泥腿子的喜怒哀乐而动摇自己撕裂吕布的决心。
田裕亦看出有些不妥,他低声对刘惠说:“邯郸城内尚有两万多郡县兵,那些郡县兵原来都是吕布中央军退下来的老兵所训练所统领的,中央军在那些郡县兵里深有影响,我们用雷霆行动,把队长以上的将领斩杀,可那些郡县兵都受到了中央军的谎言影响,军心恐怕比我们这些人还要不稳,若是吕布用之前对付高览部队的花招,站在邯郸城前一阵大喊,那些郡县兵纷纷倒戈,邯郸可就不保了!”
刘惠也知道之前高览与卢冲拿下邺城之后,吕布两万精骑一天一夜从汜水大营杀回邺城,吕布单人独骑站在邺城城前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就让高览麾下那两万人马大部倒戈,高览那上千亲信死无葬身之地,邺城轻而易举地落入吕布手里,杨彪、郑泰、边让好不容易鼓动起来的邺城内乱竟然被吕布旦夕而灭。
刘惠叹息道:“你担心得一点没错,虽然吕布是寒门庶族出身的野蛮武夫,但不可否认,他很得军心,在中央军在冀州很有威望,我们是要加快行军速度,早日赶回邯郸,以防吕布故伎重演,轻取邯郸。”
就这样,因为担心邯郸被吕布轻取,刘惠和田裕加快了进军步伐,他们派人前去通告中间那个渡口的一万叛军紧紧赶上早点到达邯郸救援郑泰。
刘惠这时再行动身,已经被吕布中央军甩开了四十里,刘惠也知道这个距离,他想早些赶上去,就紧急催促这十万叛军往邯郸进发,他还特别命令那些世家子弟出身的各级将领若遇到懒散不前者一律斩杀。
那些世家子弟都骑在高头大马上,自然体会不到身披盔甲手持兵器迈开两腿走几十里路的辛苦,他们只会抡起马鞭往那些停下来喘口气的士卒身上狠狠地抽打过去,有些暴虐一点儿的世家将领甚至直接抡起马刀,将那些稍微停顿的士卒头颅斩落。
从黎明破晓走到日落西山,靠着鞭打刀砍,世家叛军史无前例地走了六十里地,距离邯郸还有四十里地,叛军士卒们都疲累得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每个人都把刀枪支在地上当成拐杖,一步一趋地往前挪。
田裕见士卒的疲累模样,有些忧心地对刘惠说道:“副盟主,士卒疲惫不堪,难以征战,若是此时遇到中央军,该如何是好,不如停下歇息一番。”
刘惠指着前面的官道:“喏,越过那片坡地,就是一处村庄,我们便在那里歇息。”
有一条笔直的官道连同邺城和邯郸,官道过了滏水三十里后,便由平坦无垠的平地转成这样略有起伏的丘陵,面前的官道便是从一处丘陵上开辟出来的,两侧坡地上草木茂盛。
田裕怀疑地指着那两侧坡地上一人多高的荒草树木:“恐怕上面有中央军的伏兵。”
刘惠不以为然道:“你仔细听听,那山坡上传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