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夏完淳如此激动,孙露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庚寅事变”已经过去十年了,虽说孙露从未有过将此事扩大化的意图,更不希望因此牵连到相关人等的下一代。但“庚寅事变”的阴影却始终像跗骨之蛆一般留在了每一个当事人的内心深处。想到这里孙露调整了一下心态,向着夏完淳欣然颔首道:“卿起身吧。三日后的朝会上朕会同内阁与军部一起询问西伯利亚的情况。卿回去后要做好准备。”
“遵命,陛下。”夏完淳脚下一个立正敬礼道。
话说这边孙露劝说夏完淳先回去同家人团聚,另一头董夫人就已经在门外向提醒女皇下一步的日程安排了:“陛下,几位议员都已经到了。”
“唔,知道了。摆驾养心殿。”孙露听罢点了点头果断地下令道。作为一个君王而今的孙露并不是什么政事都她来需要亲历亲为。中华朝继承了前朝内阁的拟票制度,在进一步简化了整个过程的前提下,还适当地缩小了皇帝批红的范围。有关各类杂务奏章直接由内阁批示。至于各种所谓的奇迹、神谕之类荒诞不经的奏章更是没有任何摆上御案的机会。甚至上奏者还会为上奏这些浪费国家资源的东西遭到内阁的严厉惩处罚。
虽然早朝的频率被减少,批红的范围被缩小,但这并不代表孙露就此可以过上逍遥的生活。事实上弘武女皇的每日的日程安排依旧还是被排得满满的。她不仅要听取内阁的日报,以及殖民司与军部参谋府从海外收集的情报,还要定期了解香江银行的经营状况。除此之外例行的祭祀、检阅军队、视察民情、会见外国使节,甚至阅读当日的报纸也都是女皇的工作内容之一。当然这其中也是少不了接见国会议员这一重要项目。
相比严格秉承女皇意志办理公务的内阁,中华国会特别是上国会有时扮演的角色更像是女皇的私人顾问团。孙露通过国会的反映来了解政令推行的情况。允许上国会议员在她的面前畅所欲言,以便让她从中获取一些灵感。不过最为重要的是这样做能调动国会议员参政的积极性,更可以起到安抚士大夫阶层的作用。毕竟孙露的一些列改革已经让这一古老的阶层失去了不少东西。因此她十分乐意抽出一段时间来聆听对方的抱怨来作为补偿。
思略之间孙露的行辕已经来到了养心殿。只见幽静的殿堂内坐着以陈邦彦、王夫之为首的九名议员代表。待见女皇驾凌之后一干人等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地叩首行礼道:“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在编制上议员并不属于官僚也没有任何品级。甚至连俸禄都没有。就算是上国会议员也只能得到朝廷象征性补贴的车马费而已。然而在全天下人的眼中国会议员却同朝廷大员并没有什么差异。他们能参政议政,能监督百官,能做许多平头百姓不敢做的事。至于俸禄就更不是问题了。毕竟前朝官员的俸禄微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记。因此而今做议员虽没有俸禄却也不会影响到读书人迈进议会的积极性。
然而议员们越是以官僚自居,身为皇帝的孙露却是越注重其间的差别。只见坐上龙椅的她伸出手微笑着向底下的议员们示意道:“诸位先生请平身。”
“谢陛下。”陈邦彦等人再次叩首之后这才起了身,并按各自的身份就了坐。但此刻是面对至高无上的皇帝,一干人等又都是饱读诗书之辈,自然是不敢有所造次。从陈邦彦到王夫之,每一个人都只坐了半把椅子。
这样的情景对孙露来说虽已不陌生,但她还是忍不住向众人开口劝说道:“朕早就说过了先生等在朕的面前不必行此大礼。”
“陛下圣眷臣等惶恐。但礼不可废,还请陛下见谅。”一个留着长须的白发老者恭敬而又不失庄重地回应道。
正当孙露想要近一步劝解时,却听一旁的王夫之适时地开口道:“陛下,吾等行此大礼是表示吾等对您的尊敬,亦是吾等的处事之道。陛下要是强求的话恐怕有违民主之道哦。”
王夫之这句半开玩笑的话语让原本还想教育众人一番的孙露不禁为之莞尔。而周围的几个年长的议员则是听得一头雾水。一些人还在心里直犯嘀咕,心想这王而农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竟敢当着皇帝的面说这样的话。可身为当事人的孙露与王夫之却都清楚这句话的背后有着怎样一番有趣的故事。
原来那一日孙露照例又接见了几个来自荷兰的学者。其中自然也不乏铁杆的共和主义者。因此在聊及中华朝目前倡导的开明专制时,其中一个荷兰学者当场就直言不讳地宣称“让一亿多人对着一个凡人(皇帝)顶礼膜拜是对神的亵渎,只有共和才是通向民主。”而孙露却不以为意地回应“让一亿多对皇权存有依赖的人强行实施共和,同样是有违民主的精神。”孙露说这话时王夫之也在场。当时这话不仅让咄咄逼人的共和主义者目瞪口呆,同样也给王夫之本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刻王夫之既然把自己的原话给搬了出来,孙露也只得无奈地笑了笑接受了议员们在礼节上的自由。既而将话题一转道:“先生上次向朕上书的那份请愿书,朕已经仔细阅读过了。在现在这种大环境下,先生的一系列观点显得很独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