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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请主公稍等一下。”伊藤仁斋听罢朝德川光国鞠了个躬后,便兴匆匆地走出了房间。正当德川光国纳闷于好友异常的举动之时,不一会儿伊藤仁斋便带着两个年轻男子来到了他的面前。

“伊藤君,这两位是?”德川光国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陌生男子,礼貌地向伊藤仁斋问道。

“主公,这两位是来自中津的小笠原三郎与山村信义。他们都十分精通兰学,只是目前均为幕府所通缉。”伊藤仁斋将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向德川光国一一介绍道。由于有了德川光国之前的保证,因此伊藤仁斋并不介意向他说明此二人目前的处境。

果然德川光国并没有在乎两人通缉犯的身份。相反却是流露出了极大的兴趣。须知九州的中津在倭国向来有“兰学故乡”之美誉。因此德川光国并不怀疑两人在兰学上的造诣。而九州又是倒幕派的大本营。在当时的情况下稍微有点血性的男儿都会加入到倒幕军之中抵御外敌的侵略。他只是有点好奇,喜好儒学的伊藤仁斋是怎么结识上这两个兰学“通缉犯”的。

事实上,小笠原三郎与山村信义的经历远比德川光国想象中的要丰富得多。小笠原三郎人如其名,在家排行老三。虽然出身武士世家,却十分热中于研究来自西方的“兰学”。结果被家族视做“异端”给赶了出去。恰逢当时倒幕军团在九州大肆招兵买马,年轻气胜的小笠原三郎血气一涌便加入了进去。由于其精通“兰学”懂得荷兰语、葡萄牙语,因而被分配到了素质较高的炮兵团。在那里他结识了比他还要“异端”的山村信义。山村信义出身没落的武士家族。因为听说不少兰学学者依靠掌握的西方医术开设诊疗所能过上颇为惬意的生活。所以就跑去向一位兰学家学习西医。可谁知他一发不可收拾地就迷上了西医。为了做研究他甚至盗取尸体进行解剖。东窗事发后,山村信义自然是成了人人喊打的“妖人”。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加入了倒幕军团。凭借着解剖尸体得下的经验,山村信义很快就以精湛的外科技术成了倒幕军团中的名医。只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倒幕军团的土崩瓦解,这两个“异端”又再一次踏上了四处逃亡的生涯。直到两人遇上山村信义早年的那位兰学老师。而那位老师又恰巧与在秦津四处搜罗人才的伊藤仁斋有那么点交情。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两位在此不必拘谨。有关幕府的通缉令,稍后我自会着人处理的。”德川光国平易近人地向两个年轻人说道。

不知是常年面对残肢断臂练就了胆量,还是山村信义天生就胆大包天。总之这位年轻的医师在面对幕府二号人物之时,没有丝毫的胆怯。却见他并没有直接向德川光国道谢,而是以一种颇为不逊的口吻提问道:“对不起大人,冒昧地问一下。大人既然已经知道我们是倒幕分子。为什么还敢收留我们呢?难道就不怕我们是来为岛津报仇的‘四十七武士’(倭国民间传说中四十七位武士为给主君报仇,不惜牺牲一切,包括名誉、亲人、正义、尊严。在手刃仇人后自杀尽‘忠’。)”

然而面对山村信义略带挑衅的询问,德川光国悠然地回答道:“两位是伊藤君介绍的人。所以我相信两位的能力与品行。再说能被‘四十七武士’那样的义士所杀,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那就请大人收留我吧。”山村信义收起了不羁的笑容,一脸严肃地叩首道。

而在另一边,小笠原三郎则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待见山村信义已经坦然地将自己托付给德川光国后。他鼓起勇气开口道:“大人,您的胸襟让人钦佩。但我不会为强占我家园的人服务,更不会承认‘秦津’。因为我在九州的海边出生,不想让日后同样出生于此的子孙被人称做‘秦津’人。这点还请大人成全。”

“我也在海边出生,亦将在海边死去。为国家而战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我们都会一步步地不断进行下去。我不指望我们的子孙能理解我们,我只希望他们能知道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所做的一切。”德川光国语调平静地说道。这一刻耻辱与希望同时刻画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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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不怕外国人!不怕中华帝国!”这是一年之前岛津父子在九州岛上发出的豪言壮语。一年之后类似的话语又在汉城的景福宫内久久回荡。只不过这一次朝鲜人的底气明显比倭人要弱上几份。准确的来说,在面对来自中华朝的责难与威胁之时,景福宫内的气氛不够同仇敌忾。却见不大的王宫之中,身着朱袍的朝鲜王端坐在龙椅之上冷冷地审视着自己的臣下。底下的群臣分文武两班而列,各个神情紧张面红耳赤。

“总之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采取克制而恭顺的态度来应对天朝的质询。只有这样才能保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啊。”胡子花白的礼部尚书尹成龙拄着拐杖颤颤微微的说道。却不想当即便引来了御营厅统领郑尚庆不屑的回应:“伊尚书你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中原这次摆明了存心要与我朝鲜为难。就算我等做再多的解释也是没用的!”

“郑统领,正因为如此朝廷才需要做出最大的努力杜绝中华方面的口舌。届时中华就算硬要出兵伐朝,至少这公理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有到是得道多助,到时候中原方面总会有仁人君子站出来为朝鲜说话。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不做补救的话,那就等于承认了倭人的指责啊。”大学士尹镛跟着语重心长的告戒道。深受中华儒学影响的他向来恪守春秋大义。虽然他对于中华朝目前的所作所为并不认同,但他还是坚持认为朝鲜应该遵循身为藩属的立场。以退为进,通过外交手段来为李朝化解这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