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页

一听有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参加,乔承雨顿时觉得这次的道场充满了诱惑。须知而今的财阀、地主已不大会亲自参加议会的选举。就算是当选了议员也大多只是挂个名而已。因为担任议员特别是地方议会的议员,往往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且有时还会被卷入无益的政治纷争之中。这对于以营利为目的的财阀与地主们来说实在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因此自上一届国会起便不少财阀开始转向资助当地的一些文士士大夫去竞选议员。由此也使得中华朝的政治资助活动越发的蓬勃起来。

可一想到冯贵先前的话,乔承雨又不禁有些迟疑道:“不过冯行长您刚才不是说朝廷不允许朝廷命官接受私人或商团价值十块银圆以上的筵席邀请吗?这么做是否会有不妥啊?”

听乔承雨这么一问,在场的商贾们不禁哄堂大笑起来。而冯贵则将纸扇一合不以为意地说道:“乔老弟你不必担心。朝廷律法对私人、商团宴请朝廷命官做了严格的规定。却没有说政党不得邀请私人或商团参加政党举办的公益活动啊。同样也没有法律限制朝廷命官参加公益活动。现在是乔老弟你受人邀请,而非你邀请别人啊。”

给冯贵这么一说乔承雨总算是放下了心来。事实上,他这些年在做生意的过程中也早已耳闻京师、燕京、广州等大城市十分流行办各种道场、善演、比赛之类的公益活动。各地的财阀、地主只要一听说有这样的活动每每都会争先恐后的捐款参加。乔承雨虽在太原府参加过几场小规模的活动,却一直无缘参加像清风道场这样重要而又盛大的活动。此刻经冯贵这么一点拨乔承雨这才明白原来这里头竟是如此别有洞天。却听他跟着好奇地问道:“那想必在场的诸位掌柜也是受到了这帖子了啊?”

“乔老弟,不瞒你说。此刻在你身边坐着的不是上宾就是贵客。大家伙也希望乔老弟你也能早日与我们同席而坐。要知道这样的聚会是只有接到请柬的人才能参加的。如果没有请柬,就算你捐再多的钱,也不能入席。”冯贵突然将脸色一正道。虽然这些活动并不触犯法律,但无论是复兴党还是东林党在举行类似的活动时总是显得十分小心。一般来说参加地方议会与国会选举者的资金来自于四个方面,即候选人本人及其家族的财产;私人捐款;财团资助;本党补贴。由于议员的选举及当选后的活动都需要大笔金钱做后盾。因此在实际操作中私人与财团的捐款才是党派资金的主要来源。至于那些向政党提供资助的人或团体,则在私下里被暗称为“香客”。对于“香客”的选择每一个政党都十分谨慎,事先都要经过严格的调查。以求尽力将风险降到最小。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被选中的“香客”后,乔承雨立刻就将请柬郑重地塞进怀里道:“冯行长你放心,到时候晚辈一定准时赴会。”

有了乔承雨的这番保证,冯贵不禁眉开眼笑着打趣道:“下元节,天界有水官下降凡间为人解除灾难;人间则有咱们这些选民会见议员向其反映问题。此正恰为天人合一也。”

第226节 栖霞寺尔梅当说客 为税赋而农巧周旋

话说乔承雨这边才在燕京收到复兴党方面发来的请柬,那边帝都南京的国会议员、朝廷大员亦是应酬不断。事实上,复兴、东林两党早在一年多之前就已经开始在一些重要的城市陆续举办规模不一的公益活动。他们或是筹办宗教祭祀、或是举办诗社歌会,又或是举行体育比赛。不过相比那些重金聘请来为活动增加气氛的名伶强队来,各党派前来为活动捧场的嘉宾人物才是这些公益活动的真正主角。因为只有他们的存在,才能让那些家财万贯的“香客”们心甘情愿地掏钱捐助活动。而这样的举动无论是在律法上,还是在公众舆论上都无一例外的被默许了。

其实各党派在各地举办这类公益活动的最初本意只是为了给自己造声势。希望借助这样的亲民活动向老百姓展示本党的相关政策,以此博取选民的支持。而帝国的宪诰亦有明文规定,选民有会见议员、反映其问题的权利;国民在受到不公正待遇时,有权要求朝廷纠正或赔偿。然而在财阀地主等特殊利益集团及大量资金的介入下,这些政治活动很快就改变了其本来面貌。更通过相关的利益网络延伸出了一个既然老又新的行当——说客。

早在春秋战国时,说客便在纷繁复杂的政局中,不费一兵一卒,光靠三寸不烂之舌,左右君王意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不过与古代那些出身卑贱,备受侮辱,发愤苦读,后辗转游说于各个诸侯国,最终功成名就的说客比起来,中华朝的新说客们的出身可就五花八门了。他们中既又告老还乡的官僚,也有市井出身的商贾,亦有颇具清誉的文士,甚至还有一些化外之人。但无论这些人来自何方有一点却是共同的,那就是他们各自都拥有着一定的人脉网。而这些新说客的工作也不再仅限于游说帝王将相。他们中有为改善百姓生活进行免费游说的、有受聘大财团为其游说影响立法过程的、还有代表政党向议会游说其政策的。总之,游说一行既不是悲天悯人的天使,也不是惟利是图的恶魔。他们是一群游走于政坛与民间的“润滑剂”。是地位虽不高,却绝对重要的一个职业。

而在众多汗牛充犊的说客之中,阎尔梅无疑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这一来是他曾经充当过当今女皇的私人幕僚。二来则是阎尔梅无论是与复兴、东林两党,还是与香江商会、江南诸商会之间都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堪称中华朝的头号八面玲珑人。其实早就告老还乡的阎尔梅并不缺钱花。但他那天生闲不着的性格,让他实在难以忍受脱离名利场后的闲暇生活。因此在修养了两年多后,阎尔梅便义无返顾的重出江湖了。

眼看着国会召开的日子日渐临近,复兴、东林两党在京师活动越发的频繁,京师的大小说客们自然也是忙着游说于各类活动之中。至于阎尔梅这样的资深说客当然是不用如此麻烦地像其他人那般削尖了脑袋只为与上层人物见上一面。以他的身份一张小小的拜帖就足够让他接触到帝国任何一个机要人物了。

却这一日东林党在京师郊外的栖霞寺办了一场诗会。诗会的规模其实并不大,可来的人却是整个江南与湖广地区首屈一指的缙绅财阀。这些人不仅有钱有势,而且肚子里还多少有些墨水。也就是世人俗称的儒商。能与东林党这样的儒林大党结交也算是满足了这些人附庸风雅的喜好。而对东林党来说能得到这些人支持对于其与复兴党在议会乃至内阁上的较量可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这一次就连身为东林党魁的王夫之也难得一次出席了诗会。

有了如此众多的当世鸿儒在场,那些财阀缙绅的虚荣心自然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过在展现了几首还算通顺的打油诗之后,这些文学“香客”很快就将吟诗作对的主动权交给了那些专业人是。而王夫之在留下几副墨宝作为拍卖品后不久就从诗会上撤了下来。却见他在寺院僧侣的指引下很快就来到了一间颇为清净的厢房。

可还未等王夫之推门,里头就穿来了一个爽快的笑声道:“而农啊,你可总算是脱身了。”说这话的正是阎尔梅。在他的身旁还坐着枢秘部陈子龙。看样子两人之前已在这间厢房谈了不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