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殿之后,就到了皇帝私人起居之所,称做“后廷”。其与“前朝”相结合,便组成人们时常挂在嘴边的“朝廷”。处在后廷中轴线位置上的是乾清、交泰、坤宁三宫,左有柔仪殿(东宫),右有春和殿(西宫),两殿相对。东北角为东六宫,西北角为西六宫。在春和殿西侧还有御花园。当然对于而今的中华朝皇室来说这样规模的后廷实在是太过宽敞了一些。在格局上也不符合女皇个人的生活习惯。因此女皇一家迄今为止的日常起居都只限于东宫。当然西宫也没有就此被闲置下来,而是依照女皇与皇夫的喜好挪做了私家图书馆、收藏馆、画室、实验室等特殊用途。此外那些来自欧洲与穆斯林国家的建筑师也让中华朝后廷中的不少院落带上了异域风味。
因此如果说“皇城”与“前朝”均是标准的传统格局的话,那作为女皇私人空间的后廷则可算得上是风格迥异了。当然这些景色与布局在陈邦彦与黄宗羲的眼里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踏着由南洋檀木铺就的地板,两人很快便到达了位于东宫的南侧的蕙露轩。此处乃是女皇在后廷办公阅卷之所。与武英殿旁的御书房不同的是,除了陈邦彦、黄宗羲这样的内阁重臣女皇在蕙露轩一般是很少接见臣下的。
与往常一样在蕙露轩门口迎接两位内阁重臣的依旧还是风姿绰约的后廷首席女官董小宛。但今日在书房内端坐着的却不只有女皇陛下一人。在她的身边还陪同着刚满十一岁的皇子杨禹轩。却见尚未脱去稚气的他身着一席少年军校的军服正襟危坐地坐在自己母亲的身旁,神色间比之三年前头一次阅兵时成熟了不少。这在向来将听话顺从当做好孩子标准的士大夫看来当然是一个好兆头。于是在向女皇与皇子行完礼后,陈邦彦便眉开眼笑着抚须赞道:“陛下,一年不见,殿下看上去又长高了不少呢。”
“是啊,在军校待了一年人倒真是结实了不少。可能是在那里作息比较有规律吧。老实说朕也不知道他究竟学了些什么。”孙露望背挺得直直的儿子柔声笑道。
“陛下无须多虑,殿下年纪虽幼,但聪慧稳重,只要多加磨练,他日必能有番作为。”黄宗羲颇为起劲的说道。比起即将退休的陈邦彦,仕途正呈上升趋势的黄宗羲对皇长子的态度又是另一种感受了。刚刚满四十八岁他,俨然已是内阁中最年轻的重臣了。只要不出意外未来的二十年内将是他仕途发展的黄金期。而那时候也恰恰正是皇长子成长的关键时期。这将意味着黄宗羲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承上启下的两朝重臣。如此情形对于任何一个人臣来说都不能不算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更何况就皇长子目前的所表现出来的资质来看,其未尝也不是一个可塑的明主。
然而面对臣子们期盼的眼神,孙露却依旧显得十分坦然。却见她摆了摆手说道:“朕可没去想那么远的事情啊。轩儿现在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朕以为一个孩子该玩的时候就玩,该淘气的时候就淘气,该有朋友的时候就有朋友。这样才算是一个正常的人嘛。”说着她又回头向儿子问道:“轩儿,你在军校认识新伙伴了吗?”
似是而非的杨禹轩抬头望了望母亲,又看了看一旁的陈邦彦等人,用敬语回答道:“回母亲,虞尹、嗣兴他们对我都很好。”
“那就和他们做朋友吧。”女皇微笑着建议道。
可一旁的陈邦彦与黄宗羲听罢脸色却都随之微微沉了一下。他们知道这虞尹、嗣兴分别是指陈邦彦的么子陈虞尹与李定国的长子李嗣兴。两人与皇长子年纪相仿又都在军校念书,能相互结交本是十分正常的是。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陈邦彦儿子。但这真值得高兴吗。有道是伴君如伴虎,生在帝王家或许本就不该有朋友。一想到这些陈邦彦不禁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好好找儿子谈一谈。至于那个李嗣兴则更令人担忧。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他是李定国当年从辽东抱回来的。将这样一个人放在皇长子身边又是否合适呢。
然而正当陈、黄盘算着如何为皇长子营造一个完美的军校生活环境之时,孙露却突然打断了他们的思考道:“不知两位卿家今日前来见朕究竟所为何事?”
给女皇冷不丁地这么一提醒,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想到自己今日前来是另有要事的。于是黄宗羲赶忙从怀里掏出了先前给陈邦彦看过的那几份报纸,递给女皇道:“陛下,请您先看看这几份东西。”
眼见黄宗羲说得郑重其事,孙露自然也是不敢怠慢。却见她接过了那几份报纸,上下扫了一眼后,渐渐地露出笑容道:“哦,原来是预言啊。洪水四起,天灾降临吗……说了很多嘛。”
“陛下,这些日子以来相似的妖言惑众的文章屡见不鲜。臣以为此风不整,则国之不宁。还请陛下圣裁早做定夺。”黄宗羲拱手严辞道。
可女皇却并没有直接做出回复。而是开玩笑似地回头向年幼的皇子问道:“轩儿你怎么看预言啊?”
“恩……母亲,预言是说会发生的事吧。那么‘早晨太阳升起’、‘冬去春来’这些话也是预言吗?”杨禹轩眨巴着眼睛问道。
面对皇子天真的疑问,在场的几个大人都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特别是黄宗羲连忙就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殿下说得好!冬去春来、日落月升,本就是自然的法则。我朝疆域广阔,星罗棋布的江河湖海多如牛毛,每年会发一两次水灾,或是打雷时击中一两棵树木皆是正常之事。也只有那些无知乡野村夫村妇才会相信那些神棍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