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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真是妙招啊。这可是他自个儿找上门来的。到时候也怨不了别人了。”罗协理跟着附和道。

“谁说他不会中标了。若是他不能中标老夫也不可能贷款给那小子。”冯贵冷不丁地白眼道。

“可是,总行长您这是?”罗协理与会计长的脸上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八成吧。如果我没看错那小子应该有八成的希望。”冯贵喃喃地注解道。对于而今的香江商会来说,竞争对手正日益增多。这其中又数江南诸商会咬得最紧,此次招标亦不例外。而贷款给乔承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亦是一种投资,一种无形的投资。商会甚至还能利用乔承雨等人削弱江南诸商会对北方的影响。在冯贵看来与其和江南诸商会明对明、硬碰硬的较量,相比之下扶持一个隐形的代言人更有胜算。毕竟大家来此是为求财,不是求气。况且香江商会庞大的贸易覆盖网,也使其不可能面面俱到于每一个角落。于是冯贵很快就将自己的思绪从乔承雨身上转到了另一处紧要的事件上。却见他脸色一正回头询问道:“贷款的事老夫自有主张。那朝鲜与倭国代表安排妥当了吗?”

“回总行长,依照您的吩咐,他们一来,属下就将他们安排在了德庆楼。”罗协理赶紧上前报告道。自那年明军前往倭国“赴宴”之后,倭、朝两国便无一例外地向中国敞开了大门。中国商人,特别是香江商会自此也在这两国拥有了众多特权。然而随着市场的不断发展,中国与倭、朝两国间的贸易额也在逐年的扩大。两国原先开放的那几处口岸造早就不能满足中国财阀们日渐增长的胃口了。倭、朝两国所承诺的那点儿特权,再说与南洋诸国比起来,着实是微不足道。为此,香江商会便在这一年的年初炮制了一份《北海协议》,而在倭、朝两国重要港口乃至国都设立银行分号,则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恩,那他们有什么反应吗?”冯贵满意的点头道。

“回总行长,那几个倭人还算好。每日对我们点头哈腰客气异常。只是时常询问行长您什么时候接见他们。而那几个朝鲜人言词之间抱怨就多了不少。总的来说两国的商务情绪都很稳定。”罗协理如实报告道。

“抱怨!朝鲜人有什么好抱怨的。我们已经把他们安排在了德庆楼,那可是燕京最好的客栈了。好酒好菜的招待,竟然还敢埋怨。”总会计长一听,瞪大着眼睛叫嚷道。原来香江商会对“相与”商号每逢帐期都会予以宴请,表示厚待“相与”商号。但宴请时有厚有薄:凡共事年久或大量供货的商号,则请该号全体人员,并请其掌柜到最好的馆子吃酒席;一般的“相与”,只请一位客人在较次的馆子吃普通酒席。而德庆楼则是香江商会在华北地区的最高待遇。

“这也难怪,李朝向来轻商。此次要求他们派商务代表来与商会会晤,在朝鲜人看来已是天大的委屈了。加上咱们又晾了他们数日,会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冯贵轻蔑的一笑道。在这个时代要一个国家的正规使节前往另一个国家专程与当地的一个民间商务组织会晤,这乍一听起来确实难以让人接受。更不用说是倭国、朝鲜这样向来鄙视商贾的国家了。但在现今的香江商会上下看来这么做却是理所当然之事。

“行长所言甚是。这些藩夷就是不打不开窍。您瞧现在的倭人多安分啊。不如咱们就先同倭人谈吧。”罗协理紧跟着附和道。在他看来,傲慢的朝鲜人就谦一顿揍。若是天朝的军队能像在江户时那般,上演一场火烧平壤的话,一切就好谈多了。

然而,冯贵却并未打算就此厚此薄彼,却听他沉声警告道:“不,老夫目前两个都不会见。就让他们在燕京多等几天吧。记住,一定要派人对他们严加监视。特别是那倭国代表,千万不可因其唯喏有礼而放松警惕!”

第64节 开国门东瀛受冲击 图奋进倭使窥天学

虽说是被人当贼似的防着,可连日来留宿德庆楼的倭国代表却始终显得兴致昂然。似乎燕京城里的每一样事物在他们眼中都是那么的令人激动,似乎每一个与他们接触的上国人都能让他们惊为天人。动不动就惊叹“这是该跪着欣赏的艺术”、“堪称世界第一的建筑”……倭国人喜好夸张的性格,正迎合了国人好大喜功的脾胃。这群来自东瀛的“萝卜头”俨然成了不少人眼中知书达理的模范藩夷。

然而众人却不知晓在这一张张谦卑的笑容背后,倭国人内心怀揣着怎样复杂的心理。当他们在赞叹燕京城的繁华时,又是怎样一种矛盾的心态。虽然而今的倭国将六年前的“江户事件”奉为了“开国日”加以纪念。甚至还在天守阁的废墟上建了一座“天守神社”以表纪念。但对于倭国人来说,无论怎么粉饰,与开国经历一样开国的结果同样也是惨痛的。由于生丝、茶叶、蚕种及棉花等原材料的大量出口,造成其价格飞速上涨。在开港后不到一年时间里就猛涨了三倍多,至使日本的丝织业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重打击。而且输出商品价格上涨还影响到一般物价,向来稻米充裕的倭国这六年来米价竟也翻涨了三倍。与原材料大量出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以棉、毛纺织品为主的大量中国工业品充斥日本市场。这一现象直接导致了日本的手工作坊无法与之竞争,纷纷倒闭,其劳动者大量失业。此外,由于倭国的金银比价是一比五,而国际市场的比价是一比十五。中西方商人纷纷利用其差额,以南美银元套购日本黄金,攫取暴利。致使日本黄金大量外流,使得刚刚才露出萌芽的倭国金融市场严重混乱。并进一步导致包括米、麦、盐等生活必需品在内的物价持续上涨。手工作坊倒闭、物价飞涨,生活的日渐困难使得倭国的不少农民、城市贫民和下级武士沦为了流民。这些在倭国市镇乡野日益增多的流民俨然成了一股不安定的暗流时刻威胁着幕府的统治。

与倭国内忧外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而今蒸蒸日上的中华帝国。眼看着繁华似锦、灯红酒绿的燕京城,联想到本国家乡的悲惨情景。相信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血性的人都会在心中蹦发出无尽的愤恨。然而倭国人却以另极为特殊的方式将这股怨恨化做了一种另人不寒而栗的意念。这种意念让他们能将心中的恨意极其自然地掩藏在谦卑的笑容之下,能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执着追随强者。惟有在夜深人静,无人留意之时,他们才会偶尔地流出一丝对强者的恨意。正如此刻在德庆楼地字号客房内应着烛光低声交流着的倭国特使。

“德川君、伊藤君,你们今天拜访了城外的燕京皇家学院感觉怎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