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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孙露的话音刚落,那个华服女子施礼赞道:“陛下英明。有道是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陛下能不骄不躁,时时关心民生,实乃我等臣民之福啊。”

虽然这又是一句寻常的恭维话,但从眼前这个华服女子口中说出,既没有献媚的腻味,也没有奉承的肉麻。那悦耳的声音让人不尽然就会萌发出一种亲近感。似乎她在夸赞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一个亲近的长者。于是被她这么一奉承,孙露不由会心一笑道:“冒夫人,你这嘴总像是摸了蜜汁一般讨人喜欢。”

“妾身口笨嘴拙,让陛下见笑了。”那薛夫人不由粉脸一红,谦逊的说道。眼见她这么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任谁见了会打心底蒙好感。而如此可爱聪慧的女子,全南京城别无她人,那便是工务部左侍郎冒辟疆的小妾董小宛。

众人皆知这董小宛乃是秦淮名妓,后下嫁复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为妾。如此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又怎会入宫伴君的呢?这事情还要从孙露改革宫廷制度说起。虽然中国历史上也曾出现过女皇以及女主专权的时代。但像孙露现在的这种情况却是旷古为有的。就军事、行政、历法上来说皇帝是什么性别并不重要。可是一旦涉及到宫帷问题,这皇帝的性别就变得异常敏感起来。

历来做皇帝都要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除此之外还要拥有极其庞大的皇宫来眷养的这些三千佳丽。当然伺候这么多人,光是用女子是远远不够的,皇宫里头还需要有男子来作充当劳动力。可皇宫如果允许男侍出入,难免会发生秽乱宫帷的事。皇帝一个人要占有那么多的女人,又不肯当元绪公,所以绝不允许有其他成年男性在宫内当差。但后宫的杂役又不能没有人做,于是便把男人去了势,才放他们入宫担任各种杂务。于是便有了宦官这种古老而又特殊的职业。

宦官,俗称太监或“老公”。文书上的称谓很多,例如有阉人、阉宦、宦者、中官、内官、内臣、内侍、太监、内监等等。这些男子生殖器官被阉割后失去性功能而成为不男不女的中性人,这批人是历代王朝在宫廷内侍奉皇帝及其家属的奴仆。当然全世界的男性皇帝都不想在家带绿帽子,因此太监也就并非仅是中国的特产。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的典籍中也常有阉人的记载,即便是到了近代,欧洲宫廷中仍然有使用阉人的纪录,孟德斯鸠的《波斯人信札》中就记载了这一情况。但使用太监时间之长,规模之大,人数之多的还是以中国为最。而在中国的历史之中这项记录又以明朝为最,号称10万。从朱明皇室手中得天下的孙露则十分“荣幸”地继承了崇祯末年以来的9万多太监。

当然孙露是一个正值壮年,生理心理都正常的女子。她即不需要后宫三千美娇娘来伺候,也不想让那些不男不女的太监整日在自己的面前晃悠。在她看来宦官制度是一种极其残酷变态的制度。宦官制度同裹小脚一样是对人权的一种极大的践踏,都是急需废除了陋习。此外宦官也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大祸害。封建皇帝唯恐他人篡夺自己的皇位。对猜忌朝廷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总要防着他们一手。但对那些朝夕侍候在自己身边百依百顺、出身低下而又没有后代的内官员,却又十分信任,往往委任其以重职。而宦官则往往利用在宫廷中的这种特殊地位,攫取极大的权力,甚至操纵帝上。

于是在一番权衡之后孙露最终决定,永远割除太监名目,内廷供役,改用女官,实行女官制。当然中华朝的女官与中国历史上的女官、宫女是有着很大的区别。中国历史上的宫女是被征选在宫廷里服役的女子,地位等同于女奴,无任何人身自由可言。所谓的女官、女秀才、女学士也只是从知书识字的宫女中选拔而出的内宫(皇帝的姬妾)和宫官(在六尚二十四司执事的高等宫女)。例如汉代女官分昭仪,婕妤等;唐代分为贵妃等十九等。

但中华朝的女官是皇室的雇员,其行动和人身都是自由的。可以随时出宫嫁人或是辞职。依照孙露的设定女官共分三类。一为“命妇”,主要从皇室公卿、文武官员的夫人或女儿中选拔,能自由出入内宫,主要是来陪伴女皇、公主玩耍聊天游戏,并不专职照顾皇室成员。二为“宫官”,主要负责处理政治事务以及有关女皇、皇后的礼仪事项。与命妇不同,宫官对民间开放,由内务部负责考核选拔。三为“宫娥”,从事皇宫中的杂役,同样从民间招聘。并效仿古代命妇制,制定了女官的品级:一品称国夫人,二品称郡夫人,三品称淑人,四品称恭人,五品称宜人,六品称安人,七品以下称孺人(以上母加“太”字,未婚女子改“夫人”为“姬”),不分正从,文武职相同。这些女官除了享有各种仪节上的待遇外,也拥有同其品级相对应的俸禄。

对于前朝留下来的太监,孙露将其中大部分人都解散送归原籍,但仍有5000余人无法解散安置。实事上,这些太监中的许多人一旦离开皇宫便失去了谋生能力。自身的残缺与社会的歧视,让他们很难适应外面的生活。因此孙露便将这批太监给留了下来,让他们在宫内继续充当杂役。此外她还出资在城外建了数座寺庙,作为这些太监晚年的栖身之所。至于日后被招入宫中的男侍,便不再对其进行阉割了。

孙露对于宫廷的这一番调整无疑是在宫内宫外引起了一片轩然大波。女官令一下,朝野上下的官宦士大夫便迫不及待地唆使自己的夫人、女儿前去应征了。虽然自前朝隆武朝起,朝廷开始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考试。也有不少女子因其才华出众被朝廷相中录用。然而这毕竟只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因为中华朝的科举是不分男女的,考官只是以考生的试卷成绩来决定名次。要想从数万名才子中脱颖而出博取功名,无论是对男子,还是对女子来说都是极其不易的。况且这个时代的女子也不会肯为了一个功名头衔,而将自己的青春耗费在无尽的科考之中。

但这宫廷女官就大大不同了。做了宫廷女官不但能得到从前只有“诰命夫人”才能拥有的头衔,还能长伴于君王左右,可谓是光耀门楣。而她们的父亲、丈夫更是削尖了脑袋想要把她们送到女皇身边,这样一来不但能从宫中探得消息,为自己的日后揣摩圣意凭添筹码。若是能一朝博得女皇的宠爱与信任,更能连带着全家都攀上富贵的高枝。一时间京师内外一班名媛才女,无不想通过这个途径来攀龙附凤,显耀门庭。

但这高枝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攀得上的。如今的中华皇室成员实在是少得可怜,而南京皇城的规模也比北京的紫禁城小得多。如此一来,皇室自然是不需要太多的女子入宫供职的。应征的人又如此之多,录取的条件自然随之苛刻异常。然而对于这些名媛才女来是说琴棋书画、弓马骑射之类的考核内容并不能难倒她们。真正让她们感到头痛的是女皇陛下亲自下达的一条规定——不许裹脚。

是的,不许裹脚!身为一个来自21世纪的女子,孙露对于裹脚这种陋习打从心底里就极其厌恶。而来到这个时代亲眼目睹过那些畸形的小脚后,更坚定了她想要废除这一陋习的决心。但是放脚一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广东、广西、福建、云贵等地还好,妇女裹脚的情况并不严重,只一些官宦小姐夫人中流行。这一来是因为这些地区少数民族众多,受中原汉族的影响较小。二来是因为西南、华南地区人烟稀少,劳动力匮乏,需要妇女一同参与务农。但在江南地区裹脚在妇女当中是十分普遍的情况,甚至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只有最贫穷的农妇、粗使丫头才会拥有锄头般大的脚。所以岭南财阀们的家眷往往会被人耻笑为“大脚蛮婆”。

因此在经过了一番调查与试探后,孙露知道要想废除裹脚这个陋习,光靠一纸圣旨是远远不够的。首先要从观念上将这种畸形的审美观念给纠正过来。既然裹小脚是从宫廷中传出的,那放脚也就先从宫廷下手吧。只要上层的贵妇们肯放脚,底下的民妇自会跟着一同放脚了。而事实也正同孙露预计的一样,官宦缙绅们很快便揣摩上了圣意,纷纷让自的女眷放脚,以求能有资格参与女官的选拔。当然与孙露消除陋习的出发点不同,官宦缙绅们出发点则是出于对女皇的爱护。在他们看来拥有一双天足的女皇陛下必定十分忌讳小脚女子。若是因为自己妻女的一双小脚而触怒了龙颜那可是极其冤枉的一件事。因此很快便有大臣上书声称要“母子一体,禁止裹足”。一时间在京师内外的上流社会还真就刮起了一股放脚之风。

正如眼前的董小宛也将其的一双秀足给放开了。好在她年纪尚轻,假以时日双足还是能恢复正常的。董小宛是第一批被录取的女官。她虽是冒辟疆的小妾,又曾沦落风尘,但凭借她那过人的才华与不凡的气质,依旧还是在众多官宦名媛之中得以脱颖而出。并被女皇钦点为五品称宜人,允许其自由出入宫廷陪伴女皇。而冒辟疆的正妻苏元芳亦被授予了四品称恭人头衔。一妻一妾同时被招入宫,冒辟疆无疑成了全京城最幸运的人物。而董小宛为报答女皇的知遇之恩,自是尽心服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