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国的大军虽说是登陆占城,可要他们想北上就必然会路经广南地界。众位均知那阮氏逆贼向来刁钻狡猾。本王唯恐到时候阮氏逆贼会对上国大军图谋不轨,故而才会在灵江集结大军以侧应上国大军北上。”郑梉义正严词地解释道。原来虽然数十年前,黎朝权臣郑松消灭了莫朝统一了南北越南。可是当时盘踞在顺化的军阀阮氏并不服气,而是趁着黎朝刚刚经过大乱的间隙揭竿而起,建立了现在的广南国。并以灵江为界,阮、郑两大势力再次形成了越南南北对峙的局面。这期间两国虽然一直埋头于向各自的周边扩张。但谁都没有忘记那一统南北的大业。双方之间关系也就一直在对峙与交战中周而复始着。因此,郑梉此举与其说是在侧应上国大军。不如说是在利用中国军队的登陆,趁机从广南那里捞地盘。
在场的群臣都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也明白了谊王的这番良苦用心。于是当下便纷纷阿谀奉承着附和起来。不过,坐在龙椅之上的庆德帝似乎还有些心存疑虑。却听他回头担心的向郑梉问道:“谊王这么做真的好吗?万一上国的大军转向进入我朝,那改怎么办?就算这次上国的大军只是借道剿贼。可一旦上国平定北边的云南,又占据了南面占城,到时候对我国来说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庆德帝的一番疑问立刻便引来众臣的附和与郑梉异样的目光。而对上谊王冰冷目光的庆德帝连忙就低下了头,他知道作为一个傀儡是不该有这么多想法的。不过,庆德帝的话语多多少少还是提醒了郑梉。却见郑梉转儿也低下了头沉思起来。此时一旁的一个臣下见状却满不在乎的回应道:“皇上,让上国剿灭盘踞在云南的沙定州不是正中我朝下怀吗?”
“是啊,那沙定州虽然才得势几年,却甚是嚣张凶恶。这些年可没少骚扰过我朝的边界。”另一个来自中越边界的大臣也跟着一个劲的点头附和道。
众臣口中的沙定州原是云南蒙自的一个土司。弘光元年,云南武定土司吾必奎声言:“已无朱皇帝,何来沐国公。”随即便起兵造反。世代镇守沐国公沐天波急忙下令调集云南各地的土司前去平乱。沙定州便是这其中实力最为强劲的一队人马。原来阿迷州土司普名声死后,其妻万氏便改嫁了沙定州。两拨土司合二为一,沙定州的势力自然是大增。于是在剿灭吾必奎后,野心勃勃的沙定州夫妇非但没有离开昆明,反而利用沐王府同云南巡府和三司官之间的矛盾,一举夺取了昆明。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沐天波只能带着官印、世袭铁券等物仓皇逃出昆明。沙定州在占领昆明之后,便开始自封为“总府”。而总府本是沐国公的称谓。沙定州不仅夺取了云南的政权,替代了沐国公,更对云南周边明朝的藩属国以上国自居。
虽然之后南下的孙可望部曾一度让沙定州恐慌不已。不过虽着中原政权的迅速巩固,这两伙贼寇很快就意识到互相争斗只会消耗给自的势力。一来二回之间,沙定州与孙渴望便迅速达成了同盟。由孙可望占据大理,沙定州坐镇昆明。一个向北发展,一个往南扩张,井水不犯河水。待到中原的军队入云南进剿时,双方再联手对付来自中原的威胁。于是,一心想要扩张地盘的沙定州没过多久就将手伸到了大越的境内。为此大越当局不得不从灵水边境抽调大量的军队对付来自云南的威胁,相应的与广南的对峙也就落了下风。所以大越君臣对于沙定州的痛恨丝毫不亚于南面的阮氏家族。
也因为如此,一想到沙定州对自己的威胁,郑梉顿时就将心中的疑虑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的他一心就想着利用中国军队打击广南国,消灭沙定州。却见他猛地一拍扶手,沉声宣布道:“此事就这么决定了。各位将军还是快些准备去吧!”
当大越的君臣忙着算计广南国时,广南国的君臣也在以同样的语气算计着自己的北方宿敌。越南虽然南北分裂,但是南阮政权的对外扩张却一点都没有放松过。事实上,广南国的南阮政权是中南半岛上公认的最富攻击性的国家。南阮政权以顺化—广南为基地,通过对周边占城、水真腊等小国的不断征伐,将其的领土迅速扩张到了中南半岛的东南部沿海。
然而这几年广南国的南下进程却连连受到中国华商的阻扰。由于中南半岛的东南部气候适宜,雨水充沛,又毗邻广西,因此不少华商都会选择在占城等地建立殖民农场。可占城又是广南国扩张的主要对象。因此广南国对占城国城市的侵略与掠夺,势必会造成华商的巨大损失。起先不少华商都选择了向广南国交付税金和贡品,以求破财消灾。但也有少数华商会选择用武力保卫自己的商馆和农场。
恰恰就是这些极少数的反抗者,将广南国给激怒了。嚣张的越南人觉得某些唯利是图的华商太不规矩了,竟敢出手反抗。不好好教训这些刁民如何能在半岛上称霸。况且中国人又是那么的富有。于是这头贪婪的中南虎也顾不上什么上国不上国的。开始直接以华商聚居的城市为目标,大肆进攻洗劫。面对越南人的突然进攻,以为付了钱就没事了的华商被打了个得措手不及。原本已然延伸至内陆的华商势力一度被越南人驱赶进了沿海的几个小城镇中。不过越南人的步伐也只能行进至此了。凭借着从本土带来的火炮火枪,回过神来的中国人在东南沿海很快就建立起了军事堡垒来保护自己的农场和商馆。并将越南人赶出了占城地界。而双方的争斗也就此上升到了白热化的焦灼状态。不过由于中南半岛上的中国人人数有限,且主要集中在沿海城市。因此华商在与越南人的交战中往往是以防守为主,有时也会向越南人献上贡品求和。不过用贡品换来短暂和平,很快又会被双方的枪炮声所打破。因此谁都不知道这样的拉据战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直到有一天一支数万人的中国军队登陆占城,才打破了这里的对峙。
“陛下,依臣看来。咱们绝不能让中国人踏入广南的土地。他们借道剿贼是假,想来征伐我朝是真!”大殿之上广南国的威武大将军莫兆元斩钉截铁的进言道。
“莫将军,此言差矣。中华朝好歹也是天朝上国,切不会做出如此不讲信义的事。况且那可是五万的天朝大军啊。”广南相国阮光太斯条慢理的否定道。
“哼,这天朝上国究竟是什么嘴脸你我都见识过。中国人说有五万,你就真的相信了?再说一个让娘们做皇帝的国家有什么好怕的。”莫兆元说到这儿脸上顿时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不管有没有十万。中国人这次出动了一支上万人的军队在占城登陆是不争的实事。这之前同我朝交恶的华商不足千人,且均零星分布在占城、水真腊的沿海城镇。说起来,将军的人马与华商的民团不下对攻过十数次,可曾讨到过半点便宜。”阮光太颇为不屑的说道。在他看来莫兆元太过自信了。从前与广南交战的华商民团都是一些未经训练的普通商人和雇工,自己还能仰仗地利人多的优势将中国人压制在沿海一带。而这次登陆的却是一群荷枪实弹的真正军人,是在中原大陆经历过十年战火考验的虎狼之师。阮光太觉得同这样的对手交战,广南国确实没多大的胜算。
阮光太的反驳无疑是刺激了在场的众多广南将领。骁勇好斗的他们立刻便破口大骂起阮光太软弱无能,甚至还给他扣上了一顶“越奸”的帽子。不过,作为当事人的莫兆元却并没有跟着手下奋起指责。其实他也知道阮光太说的都是事实。自从华商龟缩进城池之后,广南的军队便再也没有在火炮下讨到过便宜。除了偶尔几次长时间的围城曾迫使断水断粮的中国人交出大量钱财外。莫兆元至今还未曾进入过那些由华商控制的城市。而长时间的围城,对广南军来说也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虽然事后能得到华商进贡的大量钱财,但广南国本身又要从华商手中进口布匹、纸张、灯油、食盐等必须品。所以这些钱财在越南人手中攥了没多久便又会回到中国人手里。不过,莫兆元本人并不认为对华商进剿的失利,是因为他的军队不够勇猛善战。相反他将那些失利完全都归咎在了华商的狡猾与中国火炮的犀利上了。认为中国人只会龟缩在城池里放冷枪。一旦离开了碉堡与火炮的保护,他们依旧是不堪一击的。想到这儿,莫兆元不禁自信的放言道:“就算中国人派来大批人马又能奈我如何。离开了大炮碉堡,中国人就没办法作战了。在茂密的丛林中,中华蛮子的大炮火枪根本就不是咱们的短刀毒箭的对手!我们的丛林勇士定能让那些中华蛮子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