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此时的孙露并不知晓沈犹龙正在如此理解自己的话语。因此眼看着沈犹龙的面色突然变得惨白,孙露亦觉得很是纳闷。难道自己语气真有那么威严吗?疑惑不解的她当下便放缓了口气傲然道:“沈大人,本相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也没有想过要就此包庇放纵东林党。有罪的人自然会得到相应的审判与惩罚。至于东林党嘛。它若还能存有半点当年‘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豪气,就一定能重整旗鼓。但若东林党人仍旧只是沉迷于权利的旋涡不可自拔的话。那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第二十五节 大投资
正如孙露所言,此刻的东林党确已陷入了生死存亡的严峻境地。“庚寅事变”不但让东林党在政治上一败涂地,从往日廉正严明的清流,一下子沦落为争权夺利的恶党。更因受芝兰等人抄没银行、交易所的牵连,一时间颇为江南舆论所诟。然而杭州商会会长王霖生这几天却在为了东林党的事情烦恼不已。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同情东林党,或是说对东林党还存有什么感情。而是他那宝贝儿子王罡再一次做了一件让他胃痛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又恰恰与那天杀的东林党有着密切的关系。
此时此刻在王家大院的书房中,一脸肃然的王霖生正以严厉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可作为当事人的王罡却依旧是一副水火不侵的表情,冷俊的嘴角边还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仿佛他并没有做错事,而是立了一个天大的功劳一般。眼看着儿子如此桀骜不逊的模样,饶是老奸巨滑的王霖生也没了辙。却见他长叹一声责难道:“罡儿啊,你要气为父气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能不再那么肆意妄为啊!”
“父亲您请息怒,孩儿实在不知道孩儿哪儿又惹您生气了啊?父亲您就算是要责怪孩儿,也得让孩儿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嘛。”王罡明知故问地拱手道。
“你,你……”面对一脸无辜相的王罡,气急败坏的王霖生差点儿没气背过去。他实在不明白儿子王罡瞒着他作了那么大决定。怎么现在还能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于是,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的王霖生当下便将脸一唬,继续责问道:“什么事?你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还能瞒得过为父吗。何掌柜已经都向为父汇报了。说!你把那笔钱都花哪儿去了!”
“回父亲,孩儿从何掌柜那里支的钱都已拿去资助东林党的朋友们了。”王罡老实地回道。
“哼,你倒挺干脆大方的嘛。一出手就足足五万元现银。好气魄,够义气!可你知道为父赚这些钱有多辛苦吗!为父作为一家之长,撑起这片家业有多艰辛吗!”越说越气的王霖生猛地一拍桌子斥责道:“逆子!你还不快给我跪下!”
“父亲,请听我解释。孩儿这么做可都是为了王家的家业啊。”王罡不甘心地下跪道。
然而王霖生却丝毫没有听王罡解释的心思。却见他顺手操起了手边的手杖指着王罡呵斥道:“那五万银圆竟被你这败家子送与了狐朋狗友。你还有脸在这里大叫什么为了王家!”
“父亲,咱们王家富甲天下,您就真在乎那么点钱财吗?那五万银圆您就当是孩儿在外投资一笔生意算了。”王罡不服气的回嘴道。
“不错,五万银圆投资一笔买卖算不了什么。可老夫就是再有钱也不会把钱眼睁睁地往水里扔。世人都知道东林党参与了此次的叛乱,那党魁钱谦益更是诸逆之首。我等良民百姓对此逆党惟恐避之而不及。你倒好竟然拿了钱去结交逆党!我看你是想毁了咱们全家才是!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想要命了。为父今日就成全你,打死这个逆子。总比日后牵连全家的好!”说到这儿王霖生便用手杖猛地朝着儿子抽了过去。
手杖啪地一声地狠狠砸在了地砖上,却被王罡灵巧的躲过了。而他在左挡右躲之机也丝毫没有讨饶的意思,依旧灵牙利齿着辩驳道:“父亲,请听我解释。对于南京的事情,孩儿自然是一清二楚。否则当初孩儿也不会劝父亲和几位叔伯联名写信向孙首相表忠心了。孩儿既然上次未让父亲失望。这次自然也不会来害全家!”
“哼,事到如今你还死性不改,还敢嘴硬!”王霖生边收起了手杖,边大声喘着粗气责骂道。这一来是因为他追打了半晌早已体力透支。二来倒真是那么有点被王罡说动心了。毕竟在上次的“庚寅事变”中王罡做出了最为明智的选择。不但让江南诸商会在政变中的损失降到了最低。更趁此机会适时地向未来的君主表了一番忠心。也正因为如此有一段时间王霖生还真萌了将家业交给儿子处理的念头。然而这念头才起了没几天,底下的掌柜就来向自己报告说王罡以个人名义从帐上支走了五万银圆。儿子突然取走这么多的现金当然引起了王霖生的注意。而在知道这笔钱的去向后,王霖生更是当场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儿子竟然将这笔钱赠与了东林党。要知道如今的东林上下处处遭人白眼,可谓是举步为艰。最主要的是他们这次还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孙露。谁都知道身为首相的孙露在不久之后就要成为天下的主人了。可东林党却偏偏得罪了这么个主。现如今凡是有些头脑的人无不象躲瘟疫一般,躲着东林党。就算是要巴结士人官吏,人们也会去选择如日中天的复兴党。而不是那个晦气的东林党。然而自己的儿子偏偏就反其道行之,吃错了药般的资助起了东林党。还一出手就五万银圆。这不是在没事买麻烦吗!王霖生不知道为何一向精明的儿子怎么出如此混招。莫不是被东林党下了什么咒蛊吧?
正当王霖生胡思乱想之际,刚才还在那里躲闪的王罡,突然回头跪在了他面前,恭敬地叩了三叩道:“父亲,您若只是想做个普通的商贾,一辈子跟在粤商的后头拾牙浍。那您大可现在就打死孩儿。孩儿绝不会再躲藏了。这样一来日后也就没人再会给您添麻烦了。可您若是还希望王家能更上一层楼的话。就请您再听孩儿一次解释吧。”
看着王罡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王霖生也只好颓然地坐回了太师椅上。儿子只有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份家业终究是要由他来继承的。可自己偏偏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心比天高的儿子。想到这儿王霖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道:“好吧,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