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惭愧,鲁王殿下不记前嫌接待了老夫。托福,鲁王殿下的身子看上去还算健硕。”沈犹龙感慨地说道。所谓的前嫌自然就是指他当年带兵将鲁王“请”来南京的事。不过事过境迁,如今的局势又异常的复杂,鲁王朱以海自然是不敢就此得罪这么一个权臣。因此对沈犹龙到访也是礼遇有加。却听他又以担忧的口吻补充道:“只不过由于皇上突然驾崩,殿下的神情看上去颇为憔悴啊。”
“是啊,上次老夫去见潞王殿下时,殿下对于皇上的西去也是哀痛不已啊。”汤来贺也跟着叹了口气道。
眼看两人一个提到了鲁王、一个提到了潞王。陈邦彦立刻意识到了沈犹龙与汤来贺来找自己是为了新皇人选的问题。就这一点来说陈邦彦本人并不赞成从藩王中另立新帝。在新皇人选上他更倾向于刚刚出生的小皇子。这一来是因为陈邦彦觉得由隆武帝的亲骨肉继承大统更符合常规;二来是据他所知远在北京的孙露也是这个意思。于是,他轻咳了一声坦然道:“皇上突然驾鹤西去,朝野上下一片震惊。我等做臣子的这几日又何尝不是心急如焚呢。只盼着首相大人能早日南归主持大局。到时候再拥立太子殿下为帝,那咱大明也算是逃过了一劫。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陈大人所言极是。现在朝中龙庭空缺,若不是有大人您坐镇内阁,朝野上下还不知道会乱成怎样呢。”汤来贺翘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其实他这也不算是在恭维陈邦彦。事实上,自从孙露离开南京后,陈邦彦俨然就成为了内阁的领头人。无论是后方的行政事务,还是军事上的补给后勤均出自眼前这位老先生之手。特别是在隆武皇帝驾崩之后,陈邦彦更是以其沉稳老练的手腕安抚住了原本动荡的朝堂。也正是因为如此汤来贺与沈犹龙才会特地邀请他来商讨大计。但两人也知道陈邦彦在新皇人选的问题上向来是倾向于太子的。于是汤来贺又将话锋一转,担忧的说道:“可是照陈大人刚才所言似乎在心中已然决定拥立太子为帝了?”
“那是当然。太子乃是先皇的亲骨肉,理应拥立太子为帝啊。”陈邦彦不容质疑地肯定道。
“但太子现在还是一个身处襁褓之中的婴儿。甚至连名字都还未取妥呢。咱们现在拥立这么一个婴儿为帝王,要数十万的将士向一个婴儿发誓效忠也太过儿戏了吧?”沈犹龙不甘示弱地反问道。
“沈大人此言差矣。皇帝其实只是一个象征罢了。太子虽然年幼但由其即位名正言顺,且朝廷上下诸多大臣也是这种想法。为避免日后横生枝节,老夫觉得还是拥立太子的好。”陈邦彦的态度依旧很坚决。
“陈大人都说皇帝只不过是个象征了。又何苦如此快的就决定新帝的人选呢?”汤来贺顺着陈邦彦的话连忙反驳道。
“那依汤大人的意思是想立潞王为帝咯?”陈邦彦冷哼了一声反问道。
“非也,老夫没这个想法。”汤来贺摇着头否定道。
于是陈邦彦见状又回头向沈犹龙问道:“那沈大人你呢?你又想立何人为帝?潞王?鲁王?还是瑞王?”
“诶,陈大人你会错老夫与汤大人的意思了。老夫等人今日请大人前来并不是为了让大人放弃太子,转而去拥护另一个藩王的。而是希望陈大人能审时度势,暂时将拥立新帝的是拖延滞后。”沈犹龙长叹一声连忙向陈邦彦解释道。
“是啊,陈大人。我与沈大人的意思,其实是希望能与陈大人一道维持现状,等到首相大人回南京后再做打算。”汤来贺也跟着诚恳地说道。
“那两位大人同其他几位大人一起频繁出入各藩王府又是为何?该不会是想等孙首相回来后,怂恿她拥立藩王为帝吧。如若这样,老夫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孙首相人虽还在北京,却已派人通知过老夫,要老夫务必保护太子殿下。”陈邦彦满脸狐疑的说道。
眼看着陈邦彦一副誓死维护先帝骨血的模样,沈犹龙与汤来贺不禁莞尔。不知道的人见陈邦彦这副架势还以为他是帝党一系的呢。当然沈犹龙和汤来贺心里明白陈邦彦只是忠实地按照孙露的命令行事罢了。对此他二人也是感触颇深。若论处理政务、管理国家,他二人自认比不过陈邦彦。可若论势力间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那陈邦彦可就真的不如沈、汤二人了。毫无疑问在官场之中已经历练了几十年的沈、汤二人都是老练的政客。而陈邦彦不是个政客。准确的说,他是个公务员。一个勤勤恳恳的公务员。陈邦彦熟悉农工商各行业的情况,能将数以万计的后勤补给安排得妥妥当当。但遇到如今这种政治斗争他便远没有处理政务时,那么得心应手,那么圆润有余了。
于是乎,老练的沈犹龙只用一个问题就让陈邦彦一语顿塞了:“陈大人,你也说了首相大人是要你保护太子殿下。又没让你即刻就拥立太子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