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尼堪的指责鳌拜似乎也清醒了过来。只见他低头沉思了半晌,继而象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向尼堪一个抱拳高声请求道:“王爷,您就回去复命元帅说我鳌拜已经战死了。”鳌拜说罢便一扯缰绳朝身后的亲兵打了个手势。那些个亲兵竟没有一个后退。象先前一样他们再一次集合了起来随着鳌拜头也不回地直冲明军阵地。
见此情形尼堪身边的侍卫立即就要上前阻止鳌拜。然而却被尼堪本人给阻止了。望着鳌拜部远去的身影尼堪颓然地喃喃道:“放心吧。他不会活着回来了。”
第十九节 再战松山(下)
剑和剑激烈交击,马和马疯狂地冲撞,挡在面前的就是死敌。血腥味就像烈酒一样薰醉了战场上每一个人的意志。此刻骑马飞驰于沙场上的鳌拜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他跨下的乌龙驹更是喷着粗重的鼻息。毫无疑问今日的他杀得比往日更为凶狠,冲得也比往日更为迅猛。就象一个尽心的演员在舞台演出自己最后一出戏剧。是的,对于鳌拜和他的亲兵来说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冲锋了。与其回去被满达海以军法处死,鳌拜更愿意就此死在战场之上。无论成功与否都不会有人活着回去,更不会有人就此退缩。他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向前冲。不顾一切的向前冲!
不知是因为鳌拜最后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还心无杂念的自杀式冲锋的原因。鳌拜部第5次的冲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接近明军阵地。子弹的呼啸声几乎是贴着耳边飞过的,炮弹不断地在草地上炸出一个个深坑。虽然身边的战友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击落。但鳌拜和他的亲兵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反而狠抽起自己的坐骑加快了冲击速度。
近了,近了,快近了。此刻鳌拜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声音。眼看明军的火枪手就在自己的眼前。他仿佛看见了明军在自己的马蹄下四处逃窜的模样,似乎看见了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一瞬间自豪的表情又从鳌拜的脸上泛起了。那种激奋的感觉让他忘记了即将到来的死亡。
就在鳌拜心中的亢奋达到最高点时,一阵巨响在他身边响起。鳌拜不觉身体猛地震了一下。还未等他来得及反应,一个黑洞洞的东西猛地就朝他面门飞了过来。那一刻鳌拜听见了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这也是他在阳间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在鳌拜疯狂地发起自杀性冲锋的同时,另一支强悍的骑兵正悄悄接近清军的右翼的炮兵阵地。这支骑兵无论是在速度上还是在攻击力上都丝毫不逊与他们的对手。或许他们本就出自同一片土地。为首领队的正是第十骑兵师师长刘宗亮。虽然身为师长但他还是坚持亲自带了一个团的人马迂回至敌炮兵阵地侧翼突袭。就刘宗亮看来在千军万马的战争中,有没有他一个人挥剑杀敌并不重要。但对他的将士们来说能在危急时刻看见主将的身影,想到主将正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自然会勇气百倍。况且在刘宗亮心底与鳌拜一样认为策马驰骋沙场才是自己的宿命。
大战开始时候,本来天朗气清的天空,到了中午却变成了多云天气,苍白的太阳底下,大地显得昏暗无比,周围还有“风圈”不断的打着旋儿。持续了数个时辰的战场也象这多变的天气一般充满着变数。军团间频繁的运动使得战场上原本整齐划一的方阵变得更加混乱起来。刘宗亮清楚此刻任何一个小小的变数都能左右整个战局的走向。而摆在自己面前的正是一个天大的机会。由于清军在火炮数量上的劣势,使得他们不得不凭借树林、房舍和丘陵遮掩,布阵有纵深之势。为的就是避免被明军的大炮杀伤。至于到了两军白刃厮杀时,敌我混战一通后,自然就不怕明军的大炮了。然而在经过一番剧烈的炮战之后,清军炮兵们早就将种种纪律与规则抛到了脑后。阵地上炮弹和火药散落一地。打着赤膊的炮兵正全神贯注地躲避着对面飞来的炮弹,更本就没精力来管四周的状况。
如此这般混乱的“猎物”现在就活生生地摆在了刘宗亮的面前,怎能不让他的心激动万分。就连他跨下的枣红马似乎也就也嗅到了什么气息,力挣着缰绳,连连喷着鼻隙。突然间马儿一声长嘶,刨动了前蹄,愈加挣紧缰绳,而刘宗亮也下意识地唰一声抽出马刀,怒目环顾左右,高声吼道:“全军冲锋!”
面对一千多龙骑兵犹如潮水一般的突然冲击,整个炮兵阵地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刚才还在诅咒明军火炮的清兵,现在才发现原来这片“黑色的潮水”才是自己真正的噩梦。惶不择路的清兵象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想要躲避那闪着寒光的马刀。然而最先迎接他们的既不是马刀,也不是铅丹,而是如雨一般的箭弩。事实证明遂发火枪与马匹的组合并不理想,有时火枪对骑兵来说简直就是个累赘。为此大战前刘宗亮特地让自己的龙骑兵旅将原来的长枪换成了命中率更高的弩箭。
然而正当刘宗亮带着手下疯狂杀戮之时,从东北方向上赶来的一支骑兵突然挡在了他们的面前。粗莫估算大约有一千余人,穿着鲜亮的索子甲,打着面硕大“耿”字大旗。为首的一员小将锦衣亮甲,原本白皙的脸颊上却拖着一道长长的疤痕,看上去甚是骇人。刘宗亮与那小员将打了个照面后,两人不禁都略微楞了一下。不同的是那员小将脸上明显露出了惊愕的神色。而刘宗亮则轻蔑的一笑挺刀直指那员小将大笑道:“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耿家公子啊。识相的现在就下马投降。否则这次就不止是破相,老子还要一刀在你那小白脸上捅个窟窿。”
被刘宗亮这么一番“善意”提醒后,耿继茂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脸上的伤疤。那日在开封城下屈辱的经历再次爬上了耿继茂的心头。顿觉得屈辱无比的他,一阵血气翻涌,心头泛起的那点惧意立刻就被报复心给掩盖了。只见他怒目圆睁着把出长刀指着刘宗亮大喝道:“少废话!那日的一剑之仇,今朝一并了解了。此人是明军主将,给我杀了他!”
“真是麻烦啊。看来还是要老子亲自来调教调教你这小子了。”刘宗亮耸了耸肩膀故意做了个为难的表情后,一扯缰绳亦大笑着迎了上去。
只见出击的刘宗亮巧妙地避开了敌方的箭,把身体伏在马上,推测该是时候的那一瞬间,将马刀猛地斜劈过去。一道赤光闪过,马背上的敌兵发出了短促的惨叫声,拉出一条长长的血光,从急驰的马背上滚落下来。看都没看对方一眼的刘宗亮迅速地把马刀收了回来,弹开从旁边狙杀过来的长枪,在间不容发之际猛刺出去。又是一声惨叫,失去了主人的马匹发狂似地跑走了。
面对犹如赤色旋风般杀向自己的刘宗亮,耿继茂心中仅剩的那么一点儿的勇气亦在瞬间被击碎了。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上迅速渗出,握刀的手此刻更是湿淋淋的,耿继茂甚至还感觉到了自己的牙齿都在哪儿打颤。一瞬间逃跑的念头从他的心中油然泛起。然而刘宗亮攻击的速度远远超出了耿继茂思考的速度。随着两个亲兵在他眼前喷出血烟倒下后,浑身是血的刘宗亮亦冲到了他的面前。退无可退的耿继茂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仿佛要将心中恐惧一并驱除的他狂吼着拔刀直冲刘宗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