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孙露盘算着这次计划胜算几何时,她的胃突然猛得一抽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只见她一个踉跄扶住了桌子。一旁的范例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被孙露谢绝了。这样的感觉她已经持续数日了,不仅如此她的胃口也比以前差了许多,甚至一闻到刺激的气味就想吐。但孙露不想就此影响到自己的工作。于是她喘了口气说道:“我没事,胃有点不舒服。过一会儿就好了。”
“大人真的没事吗?还是叫太医来看一下吧。”范例见孙露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黄的不由担心道。
“没事的。你先出去通知史大人他们可以开会了。”孙露勉强一笑摆了摆手道。范例见状不由犹豫了一下,但见无法说服孙露便只好敬了军礼退出了办公室。而在范例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一直强忍着不适的孙露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只见她连忙捂住嘴扶在墙角一个劲的干呕起来。
当孙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个劲的干呕时,史可法、沈犹龙等人却早已等在了会议室里。连续数日各地受灾的报告都象雪花般堆满了内阁。众人的心情也由数月前的兴奋激动急转直下成了忧虑不安。特别是史可法更是为此整天忧心忡忡。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大明会如此的多灾多难。眼见着刚有国泰民安的新气象,收复国土也是指日可待,谁知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发了洪水。水灾历来就是各朝各代最头痛的灾害之一。就算是在太平盛世一次水灾都可能使国家的国力大损。更何况是在如今内忧加外患的非常时期。数十万的难民如何安置?今年的秋收怎么办?万一北边的靼子乘机再次南下怎么办?屋漏偏逢连夜雨张献忠那贼寇又背信弃义的进犯云南。黔国公已然多次向朝廷发出了求救信以求朝廷的支援。越想越觉得头痛的史可法不由的皱紧了眉头焦急的等待着孙露给出一个处理方案来。
紧挨着史可法坐着的沈犹龙可就没有那么忧心于水灾了。在他看来救灾其实就是钱的问题。有了钱一切都好办。而在沈犹龙影象当中孙露总有其独特的方式搞到她想要的钱。因此他更在乎的是目前朝野之中某些不和谐的声音。虽说这次是人祸大于天灾但依然有不少好事者借此机会妖言惑众说是隆武王朝倒行逆施结果惹来老天爷的惩罚。怎样堵住那些好事者的嘴才是他这个刑部尚书最关心的事。当然这也要看孙露是否能漂亮的处理好这次的水灾。
坐在两人对面的是一直闭目养神着的张慎言。虽然在许多方面他对孙露总是存在着这样那样的微词。但他同样希望孙露能那出切实的解决方案来让朝廷度过这次的难关。其实在场的大臣也都有这样的想法。一直以来无论他们平时是支持孙露的,还是保持中庸的,甚至是对孙露颇有不满的人此刻都满心期待着那女人能出来一锤定音。
正当面有愁色的大臣们一边焦急的等待一边则不住的窃窃私语时,会议室沉重的大门打开了。当一身黑衣的孙露迈进门槛的一瞬间整个会议室顿时安静了下来。虽然刚才在办公室中吐得是昏天暗地但此刻孙露的腰板依然挺得笔直,她的表情依然那么的镇定冷静。会议室中分两排坐着的是隆武内阁的所有成员。从众人焦急的眼生中孙露感受到了一种认可。或许只有在今天这种特殊的状态下这些大臣们才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承认孙露作为首相的地位。只见她扫视了一下众人后宣布道:“诸位,会议开始吧。”
第七节 风口浪尖(二)
烈日下茫茫一片的黄水一眼望不到边际。昔日繁华的开封城此刻已然淹没在这滔滔洪水之下了。只有开封东南角的繁塔寺还能顽强的从洪水中露出大半截塔身或是大殿高耸而又华丽的屋脊。另一边的禹王台更是像一个孤岛一样,四面被黄水围困。不远处的河面上大大小小的舢板和木筏正不断的搜索着幸存者。希望能从零星冒出的屋脊、树叉上找到几个活口。有时就算是找到一个幸存的清兵都会让搜救队兴奋不已。然而经过连续数日的搜寻之后找到幸存者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起来。腐烂发涨的各种人畜的死尸夹杂着树枝就象皮球一般漂浮在打着旋儿的河水中。但人们好象还不死心只要这水一天不退却他们就决不会放弃最后的那么点希望。于是就算是现在河面上已然能听到人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而在南岸的河堤上此刻却是有着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情景。临时的码头上十来个明军战士正忙碌地从船上卸下一包包的抢险料物。一旁的空地上一群老百姓正有条不紊的将沙土装进麻袋之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约莫着算来也有百十来号的人。他们都是开封周围受灾乡县的老百姓。原来虽然受了不小的损失但开封城外的明军还是在黄河决口之后的第一时间里便开始出兵救援老百姓了。各个部队将水性好的将士都征集起来组成一个个的小组划着小船和木筏将开封城中的难民悉数救出来,有地方去的难民立即给粮遣散,没有地方去的就在朱仙镇收容起来。方圆百里的百姓在得知明军在此地抗洪救险后便纷纷自发的前来帮助明军一起修复河堤救援幸存者。身强力壮的年轻后生便随着明军战士一起抗沙包、钉木桩子。那些年纪少大体力不够的便和一些壮妇们一起相帮着装沙袋,捆扎沙袋。随着抢险工作的逐步进行周围前来帮忙的老百姓也越来越多起来。不但出工出力甚至摘下了自家门板做成木筏来一起搜救。
河堤上一队队年轻后生迅速的将一包包沙袋投到河堤的缺口处。另一边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汉则吆喝着响亮的号子在水中夯击高过人一头的木桩。那木桩夯击十来下后,再棒的小伙子也会臂酸手麻。于是第一组打完,第二组便接着上。如此往复着一根根原木桩便牢牢的扎在了决口处。灼热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赤裸的背脊泛着黝黑的光芒。汗水和泥水交织在了一起,放眼望去竟也分不清谁是军爷,谁是百姓,谁是长官,谁是士兵了。每个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堵住缺口保住堤坝。
然而汹涌的黄水不断地拍打着河堤仿佛极不甘心的想司机反扑一般。激起的水花沾湿了杨绍清卷起的裤脚。但杨绍清丝毫没有在意这些。他正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奔流不息的洪水以及忙碌着的将士和百姓们。原本还在河南固始县监督史灌河的杨绍清一得到黄河决口的消息便毫不犹豫的申请来到了最为危险的开封地区。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第四军团的第十三步兵师官兵以及卢州府一个团的国防军。这些刚刚整编完毕的将士还未来得及上战场杀敌,却先投入到了抗洪抢险之中。然而这是一个比沙场还要危险的战场。这次受灾最严重的当属贾鲁河、惠济河流域。由于这几十年来内乱不断朝廷对于黄河流域的水务一直疏于管理。在加上前些年李闯水淹开封造成各地的防洪堤坝大多残缺不全。便成了这次洪灾迅速泛滥的一个重要原因。若说这次的洪灾有三分是天灾的话,那另外七分就是彻彻底底的人祸了。为此杨绍清觉得自己的身上的担子着实不轻,始终不敢有半点的大意。
同众人一样杨绍清也已经连续工作数日了。现在的他穿着便服、卷着裤脚、打着赤脚、带着斗笠,身上粘满了黄泥,咋一看同底下的民夫没有两样。然而在他的脑中正在精确的计算着底下滔滔洪水的流速以及堤坝所能承受的冲击力。杨绍清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暴雨夹杂着山洪会使现在的河岸崩塌,出现散浸、管涌、流土等重大险情。按照这里老河工所建议的方法,明军现在是采取将土袋用麻绳编联成排沉入河底,以覆盖崩塌面来遏止岸坡继续崩塌。
只见底下的抢险队正小心翼翼的将捆扎拴编一块的沙包排体沉入河堤的决口处。为了便于合作众人被分成若干个抢险小组,每组装袋6人,运袋6人,捆扎拴编袋4人,牵拉松放主绳2人。而沙包排体上各有上下主绳各2根,下主绳先平摊于操作面上,两绳距七公分左右,下端拴连土袋,上端用活扣拴在堤顶木桩上,便于松动,使排体下沉。由2人操作上主绳,同下主绳结合拴捆土袋,务求上下袋挤紧捆牢,不留空隙,避免流水淘刷塌面。另一边捆编袋2人面对面操作,先将子绳同下主绳连接平摊,将两袋口相对挤紧,拿起捆袋子绳,同上主绳有机结合后,互递子绳相对用力,捆袋至紧,尔后踩扁。依此类推,边排边松动下主绳下放,露出水面一米左右,防止洪水上涨和风浪淘刷坡顶,一块排体制成护盖后,将上下主绳合并拴在桩上。各排接头处,沉放时也力求贴靠紧密以免散头。
由于连日来各组将士已然有了合作默契,整个打木桩垒包过程显得有条不紊。原本的硕大的缺口也在众人的努力下越缩越小了。杨绍清的紧锁的眉头也有了些舒展。只见他转身朝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农拱手行礼道:“多亏李老丈指点。我等才能如此顺利的堵住缺口。杨绍清在此代豫东百姓谢过李老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