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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贞慧?他就是当年与贵池吴应箕和无锡顾子方等共同起草《留都防乱檄》,揭发阉党阮大钺罪状的陈贞慧?”众人惊讶的问道。

“正是。”夏完淳肯定道。在复社四公子中陈贞慧一向是以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的气节受人尊敬的。也难怪众人这么激动。

“可是,我听说复社四公子中侯方域、方以智、冒辟疆均已入朝为官。怎么这陈贞慧还在野吗?看样子还很讨厌孙首相哦。”直来直往的毛聚奎疑惑的问道。

“是的。陈世叔这段时间一直隐居乡里不过问朝政。人各有志吧。”夏完淳一边解释一边看了看已经钻入人群中的陈贞慧。只听他又喃喃的加了一句道:“本来以为他不会来的,没想到终究还是来了。”

对于这样的一个小插曲,酒肆中的学子们并没太在意。毕竟对朝廷冷嘲热讽的人也不少。他们更关心的是那文渊阁何时能对他们开放。眼见那日头渐渐升高众人的心也越来越激动。好不容易熬过了午时,却听有人飞奔出东角门大声喊道:“开了!开了!文渊阁的大门开了。”

这消息很快的就传遍了文渊阁外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顿时人们蜂拥着朝文渊阁涌去。按照规定只有下国会召开时才允许百姓进入文渊阁旁听。参加的旁听的百姓还需持有官府发的“会帖”才能进文渊阁的。为了维持秩序在文渊阁外的广场上锦衣卫已经用布条拉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面对这些荷枪实弹、配刀挂剑的军爷好奇的人群总算还守秩序。象夏完淳这样持有“会帖”的人则从另一侧的偏门经过层层检查后方可被允许入内。而象董志宁等人那样没有“会帖”的人就只能站在广场上过过干瘾了。不过这时文渊阁面向广场的所有大门都已敞开。站在前面的人甚至可以看见议政大厅里的摆设,听到里面的发言。

接受完检查的夏完淳激动万分的随着人群进入了文渊阁。这个15岁的少年好奇的观望着眼前的一切。文渊阁里的每一根柱子、每一块雕花乃至每一块地砖在他看来都是神圣的。当夏完淳踏进议政大厅时他不禁瞥了一下议政大厅最上方那张金色的龙椅。让他失望的是上面并没有皇帝。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只出席上国会,上国会一结束他便起驾回宫。但这些个学子总在心里巴望着会出现奇迹什么的。就在夏完淳东张西望时议政大厅的西侧响起了三声沉闷的鼓声。紧接着国会的议员们纷纷鱼贯而入。比起上午的上国会,现在的下国会气氛明显要轻松得多。相互作揖,相互拱手的人可不少。大家仿佛又找回了在地方议会时的感觉。议员们刚刚坐定却听司仪大声喊道:“首相大人驾到。”

第十九节 国会(三)

司仪话音刚落,只见一身着紫袍的女子在一群身着红色官袍的大臣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于是整个文渊阁里立刻便安静了下来,议员们纷纷起身拱手行礼。可是文渊阁外却热闹了起来。虽说都知道大明的首相是个女子。但真正见过这位首相大人的人就不多了。特别是从偏远地区的来的学子更是好奇。于是不少人都踮脚伸长脖子张望着。夏完淳在行礼时也忍不住偷偷抬起了头想看看那个经常被自己父亲、老师挂在嘴上的首相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可未等他瞧仔细,身为国会议长的陈子壮便敲木锤宣布国会开始了。这下内外都安静了下来。

同后世的议会不同经过了一系列的调整。目前明王朝的国会没有立法权、没有推举政府权、没有质询权。国会的职权仅限于向朝廷请愿、申冤;辩论国事;借朝廷征税的要求而监督国家财政;审理部分上诉案。因此并不是由内阁向国会提交议案而是由各地来的议员代表提出“请愿方案”加以讨论与辩论。上午的上国会虽然有皇帝参与但形式大于内容。真正关乎社稷与民生的却是这下国会。下国会按照日程安排将持续三天。不过在第一天首相孙露将会代表内阁向全体议员发言。因此在场内外议员、士子们看来他们最关心的“北伐”与“内治”之挣估计也将在这里有个了结。

按照顺序来自各地的议员代表们逐一走上了演讲台开始向众人阐述起自己的观点来。议员们有些口若悬河、伶牙利齿;有些则不善言语,口笨嘴拙;有些议员的言论刁钻刻薄;有些则迂腐不堪。于是场内外不时的爆起阵阵的喝彩声或是阵阵的唏嘘声。有时某个议员不适当的言论还会引来众人的一阵嬉笑漫骂或是一阵倒喝彩。但这些在某些年长的大臣和士绅看来有失体统,有失身份的举动。只听坐在孙露身旁的史可法不由担心的向孙露问道:“首相大人,那些旁观的百姓如此大声喧哗太不注重朝廷体统了。这样会影响那些议员发言的。不如让锦衣卫好好管束一下吧。”

“史大人放心,不会有事的。再说这才是一个国会该有的气氛嘛。”孙露打趣的说道。其实这里的议员和旁观百姓在她看来算是很有修养,很有礼貌的了。遥想21世纪那些个接受西方自由主民的东亚国家。哪次召开国会时不是上演“全武行”的。

就在孙露走神时,底下荷兰商商务表候叶尔以及英国商务表候福克斯则以旁观者的身份审视这个东方国家的国会。在他们看来明王朝无疑是个特殊的东方国家。在这个时代议会制度就算是在欧洲大陆也不能为大多数的国家所接受。况且还是这种以平民为主的议会。候叶尔和福克斯知道按照欧洲人的标准这些议员中算得上贵族的简直是凤毛麟角。更多的是绅士、爆发户和学者。这样的组合还真是少见。不过东方人的修养不错,至少没见人朝发言者做下流动作,丢臭鸡蛋什么的。候叶尔冷眼旁观着想道。

对于在场的议员和旁观的学子来说。议员是不是贵族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所阐述的内容。那些议员与其说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不如说是在阐述他们所来自的那个地区的观点。因此广东、福建等地的议员的议题偏向于对商业以及航海事宜。他们更关心朝廷对东南亚海域的控制以及海关关税的调整。希望朝廷能扩充海军以图印度洋地区。由于江浙、湖广以南等地区受战争的影响较小且又是农业高产区。因此这些地区的议员对土地税、土地改革以及如何恢复农业更感兴趣。他们希望朝廷能给予更多的优惠以便当地的农民能休生养息。更有甚者还请求朝廷不要大规模征兵。以求达到广积粮的目的。而湖广以北、河南、安徽、江西等地由于饱受战乱之苦。田地荒芜、城池破败。这些地区还聚集着大量的难民需要救济。于是救济安置难民以及恢复当地的行政管理就显得由为重要了。再加上河南、安徽等地目前还在同清军对峙,老百姓急切的希望能将靼子拈过黄河去,以恢复黄河以南的安定。当然更多的人则强烈要求朝廷即可发兵北伐以收回沦丧的国土。至于湖广同四川交界处的议员则声泪俱下例数了张献忠在四川种种恶行。也强烈要求朝廷发兵救蜀中百姓于水火之中。

面对议员们的各抒己见场内外的士子们不禁感触颇深。人道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这些个书生各个自负满腹经纶,都有经世治国之才。坚信着半本论语就可治天下。在国会召开前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设计了无数治国的方案。他们互相驳斥,互相争论。对于朝廷的一系列政策也多有非难。国会的召开给了他们一次近距离指点江山的机会。然而当各地议员的议案一一呈在面前时,他们惊讶了,他们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