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恂是礼部尚书,现在又管着内阁,那些仍在官场中的东林党人无不为他马首是瞻,而侯恂门下几个青年才俊,则是笼络年轻一代人的最佳工具。
侯恂身为礼部尚书,又当了一任主考官,门下学子何止千人,其中最为出类拔萃的还是当年的江南四公子之一冒辟僵,冒辟僵怀着一颗强烈的出人头地的愿望,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了为魏公公效力的工作中去,到底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几次在金陵书院演讲,都把那些反对魏公公的人驳斥的体无完肤,无言以对,魏忠贤自然大为高兴,对冒辟僵青眼有加,有求必应。
这次捉拿吴三桂就是魏忠贤帮冒辟僵完成的心愿,其实也算是借花献佛,因为魏忠贤本身也有解决吴三桂的需要,毕竟这样一个能征善战的武将不在自己掌握之中是很危险的事情,偏偏这个人又和刘子光私交不错,万一哪天反了,岂不是一大祸患,还不如趁其还未谋反之时就把危险消灭在无形当中。
除了侯恂和冒辟僵,魏忠贤又通过各种途径,找到了当初自己的谋士司马胜,以及为黄小田效力,恶意操控证券市场的智叟,这些人一起组成了魏公公的执政班子,也算是豪华阵容了。
这些年司马胜一直在上海渡过,从南京跑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粉头,他就是靠这个粉头卖笑来维持自己的生活,整日除了喝酒就是长吁短叹,从不敢公开露面,更不敢去找工作,就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引来南厂的追杀,当钦密司找到他的时候,司马胜整个人已经垮了,身子骨也不如以前了,患上了严重的肾病,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听到魏公公又要启用他,疾病一下子似乎从身上消失了,司马胜意气风发的回到了京城,并且担任了吏部侍郎的高官。
再说那位智叟,也是颇有来头的,这位爷最早是利国铁厂的财务总监,大名叫做丁曙臣,论才学确实有一套,自打铁厂叛变后,丫就改名换姓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日子过得也颇为不易,后来投入黄小田门下,一方面是为了发财,一方面也是为了向刘子光报复,魏忠贤启用于他,丁老头自然欣喜若狂,表示愿意为魏公公肝脑涂地,魏公公也不含糊,给了他一个户部侍郎的职务,专门负责为他捞钱。
魏忠贤大权在握,二三品的官职象萝卜白菜一样往外随便扔,只是将六部的尚书位子留给东林党,以示照顾,其实大权都被他的侍郎们把持了,东林党们本来就都是尸位素餐之辈,只要能捞到钱什么都无所谓了,不过民间和基层官府的怨言可就大了,朝纲混乱腐败,简直比十五年前阉党乱政期间更加不堪,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后阉党时期了。
钱谦益下狱,柳如是奔走营救,可是往日那些笑颜如花的面孔此时都变得冷若冰霜,陪着笑脸向侯恂夫人献上一颗鹌鹑蛋大的猫儿眼之后,才通融到了一个探监的机会。
天牢里,钱谦益的生活环境还算不错,居然是一间能看见阳光的单人牢房,床铺下的草是干的,尿盆饭碗啥的都有专门的犯人负责清理,钱谦益一身白色中衣,枯坐床上闭目养神,整个人象老了十岁一样,原来还不甚明显的两鬓全白了。
狱卒打开牢门,将柳如是放了进去,叮嘱谈话时间不要太久,然后就拿着柳如是塞给他的一锭银子笑眯眯的去了,一大串钥匙在腰间叮当作响。
钱谦益叹口气:“唉,何苦破费来看我。”
柳如是未语泪先流:“老爷……”
钱谦益道:“放心,老夫死不了,他们只是想把我从位子上赶下来而已,没必要赶尽杀绝,黄宗羲毕竟还是念一些情面的。等他们把官场安顿好了,自然就是老夫出狱之时,只是经此一难,再也没有入朝为官的机会了,这样也好,老夫这些天也看明白了,位极人臣又如何,总免不了兔死狗烹的下场,还不如谐美同游名山大川,方才不虚此生。”
柳如是抹抹泪眼道:“老爷看开了便好,妾身回去就筹措银两,尽快把你救出去。”
“无须如此,以后用钱的日子早着呢,老夫丢官,那些奸佞小人肯定盯着钱家的家产呢,你帮着照看一下便是,别让他们强取豪夺了就行,耐心等待吧,总有出去的一天,你花钱张罗了也不会早一天的。”
正说着话呢,忽然狱卒慌慌张张跑来道:“夫人快走,钦密司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