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开炮,万万不能伤了父老乡亲的性命。”史可法坚定地说。
“不开炮青岛就危险了,我首先要保住青岛,其次才能保城外这些人的命!”鲁英厉声喝道,但明显底气不足,听着城外不绝于耳的妇人孩童哭嚎,鲁英的手在颤抖,他的夫人刚帮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初为人父的他忽然失去了以前那种决绝和勇武,遇到这种事情竟然一再的犹豫。
史可法将鲁英握刀的手按了下去,从腰间的箭囊里抽出一支雕翎箭,搭在弓上,朝着城下瞄了一阵子,一箭射去,一个藏在百姓群众的清军小头目应声倒地,城墙上一片欢腾,史可法将雕弓抛给手下,对鲁英道:“有办法!本官愿率领民壮将这些百姓救进城来,鲁将军只需开炮阻止清军后队趁机进攻即可。”
情急之下没有更好的办法,鲁英便采纳了史可法的建议、大喊一声:“开城!”青岛的北门吊桥横隆隆放了下来,城门大开,一彪人马旋风般冲出来,令人震惊的是,为首一人竟然是名文官,手持宝剑,身穿补服,须发皆张,大声怒吼杀贼!他身后的山东义军,个顶个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冲入敌群好一阵砍杀,这是一场面对面的肉搏,无耻的清军们依然将百姓当作盾牌,壮士们不可避免地投鼠忌器,战斗力得不到发挥,不过百姓们也发扬了视死如归的精神,宁可自己死掉也不愿碍手碍脚,无数百姓大义凛然地挡在了清兵的刀枪前,和义军们一起奋战。
明军出城救援早在清军的意料之中,趁着城门口一片混乱之时,主持青岛战事的大将王辅臣一挥令旗,早已按耐不住的骑兵大队蜂拥而出,朝着城门方向猛冲,想趁着明军解救百姓的时候冲进青岛城。
王辅臣知道青岛明军的火力一定很猛烈,所以才想出这个卑鄙的人肉盾牌办法,现在百姓们处在青岛城外一百丈的位置,这大约是明军火器的最佳射程,有这群百姓陪绑,就不怕明军开炮,清军的马快,一息之间就能冲到城下,用炸药包炸开城门,骑兵杀进去贴身肉搏,青岛易帜指日可待。
但是王辅臣没有料到青岛城防火力的猛烈和超远的射程,在他的骑兵出动的同时,城上的火炮也开始了轰鸣,开花霰弹带着明军的愤怒砸向清军骑兵,无数钢铁碎片形成一道弹幕,阻挡住了清军的攻势,为了减少伤亡,清军还特地拉开了骑兵的间距,他们以为明军的实心炮弹打就算打得再密集也阻挡不住骑兵快攻,哪知道遇到这种先进的霰弹,一颗炮弹就能覆盖方圆十几丈的距离,虽然面对着密集的火网,但军令如山,清军仍然义无反顾地向前猛冲,无数战马和骑士倒在火网下,连王辅臣都不忍心再看,但此时放弃就前功尽弃了,王辅臣大手一挥,绿营步兵也压了上去。
青岛城头上,明军脱了上衣赤膊操炮,硝烟弥漫,炮声震耳欲聋,一枚枚滚烫的黄铜炮弹壳随着炮闩的打开,带着热气掉到地上叮咚直响,民夫们扛着炮弹从城墙下运上来,忙的不可开交。
再看城下的战斗,已经发生了逆转,史可法带领的民壮骁勇善战,将混在百姓中的清兵杀了个落花流水,清军后续的兵力跟不上,单靠着这些云梯兵很难奏效,慢慢的所有的清兵都被清除掉,史可法浑身浴血,拿着宝剑殿后,掩护着百姓撤回城内。
虽然史可法尽力营救,城下还是遗尸数千,其中百姓的尸体居多,一眼望去,血流满地,一阵儿童的啼哭传来,不知道是哪位母亲将孩子护在身下,自己却已经魂归西天,鲁英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孩子,如果让敌人打进来,恐怕自己的孩子也要变成孤儿,青岛驻军不过数千,面对数万敌军,只能殊死抵抗,用血肉保护亲人们的安全。
炮击还在继续,用的都是最先进的开花榴弹,清军的攻势非常猛烈,悍不畏死地向前猛冲,已经有不少人越过了弹幕封锁线,幸亏此时大队百姓已经撤回城内,明军可以用近程火力进行打击了。
重炮轰击暂停,清军没有了压力,一下如同潮水般涌过来,王辅臣以为明军的炮弹打完了,脸上洋溢起了矜持的笑意,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牙旗插到了青岛的城头。
“预备队压上。”王辅臣沉声下令,这就是他西北马鹞子打仗的特色,不留后手,倾巢而出,用人海压垮敌人的抵抗意志。
漫山遍野的敌军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声嘶力竭地喊着扑过来,对于神经再大条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心理重压,青岛守军虽然武器精良,但是大多数都是没经历过战斗的二线部队,水师步勇们握着火铳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他们生怕自己射击的速度跟不上敌人进攻的速度,反倒不如史可法手下那些民壮,眼神彪悍,沉着冷静。
鲁英可是效死营出身的老人,当年两千人马守济南的时候可比现在的情况危急多了,现在有各种火器,充足的粮草,还有畅通的海路,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人肉盾牌已经不存在了,现在需要他们做的就是将大量灼热的钢铁倾斜到外面那些汉奸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