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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人龙何尝不知道造船厂的重要性,这里储存了大量的铠甲兵器以及重装备,攻下之后,只凭江对面的几万士兵是很难有所作为的,他心一横,亲自领兵攻了上去,效死营的炮火集中火力打击船厂的正门,两轮射击下来,城门终于被二十枚炮弹打开,城墙上的士兵们将床弩箭槽里的箭射完之后才发现存放箭矢的库房被炸塌了,他们已经没有力量抵御敌人的入侵了,李过却不这样认为,他操起一根长矛大喊道:“弟兄们,有种的就和贺人龙拼了!”流贼中不乏悍勇之士,看见将军都这样拼命了,一股豪情也涌上心头,拔出兵器和李过站到了一起,迎着汹涌而来的骑兵毫不畏惧。

造船厂的城门已经破了,这时候再想堵根本来不及,只能拿人往上填,幸亏船厂里有不少长矛,用来对付骑兵相当有效,贺人龙的骑兵终究比满清骑兵的素质差,连在马上射箭的本事都没有,只能冲上去拿马刀砍人,两边的人冲撞到一起展开了殊死的搏杀,刘子光在这边一边观望一边摇头:“水平太差了。”等一支烟抽完,城门的缺口居然还没易手,刘子光实在不能容忍了,丢掉烟头道:“弟兄们,该咱们上了。”说完操起一支上了刺刀的长铳走到了队伍的前列。

炮兵携带的炮弹不是很多,再说以后还有大仗要打,不能在这里消耗完了,所以他们干脆丢下大炮,全体上刺刀,跟着刘子光开始白刃突击。

几千人在造船厂的城门附近鏖战,但在刘子光看来就是乡间庄稼把式拿着农具聚众斗殴,别看叫得很响,但远没有达到惨烈的程度,和以前满清攻打济南的战斗烈度比起来差远了,基本上是各自为战,捉对厮杀,几乎没有像样的战术配合可言。

刘子光带领着三百火铳兵迅速杀过来加入战团,战局随之大变,一般来说肉搏战的交换比是一比一,尤其是这种战斗力接近的情况下,可是效死营手里的家伙可不是烧火棍,那是要人命的火铳,人家根本不和你肉搏,当胸就是一枪,任凭你穿着多厚的铠甲也是白搭,打不死也能把你打翻在地,再过来用刺刀狠狠的戳一刀,这谁能受得了啊,一个照面过去,李过的弟兄们就趴下几十个,那些不信邪的士兵顶着铁盾扑过去,可是人家还有手榴弹呢,前排的十来个人一起投掷手榴弹,把这些盾牌兵炸得人仰马翻,李过不甘心,亲自领人发动反冲击,硬是拿命往上填,效死营士兵把长铳一扔,掏出连发短铳连续射击,李过当场就中了一弹,子弹把山纹甲都打穿了,鲜血直冒,亲兵拼了命把他拉下来,苦苦劝道:“将军,快走吧,顶不住了。”李过杀红了眼睛不愿意撤退,被亲兵硬是拖走了,码头上还停着几艘船,他们跳上一艘,朝着汉阳方向开去,为了怕人追赶,顺手将其他几条船的缆绳砍断了,船只顺流而下,码头上是一条船都没有了。

李过一走,造船厂的抵抗立刻瓦解,当兵的再也没有战斗的意志,纷纷抛下武器投降了,刘子光和贺人龙的部队同时进入了船厂,贺军到处搜捕残敌,刘子光的人则到处寻找可以使用的机械设备和物资,刘子光从地上捡起一块带着铆钉的锅炉壁残片感慨地说:“铆接的就是不如焊接的结实啊。”这时忽然听到有无数人狂呼饶命的声音,抬眼望去,原来是贺人龙将俘虏们集中起来,让他们统统跪在地上要大开杀戒,难怪他生气,这次攻坚战死伤了他五百多个弟兄,马匹也死了不少,十个营打掉一个半营。

可是刘子光却不赞成杀俘,他立刻大声喝止了这种行为,因为这些俘虏里面有不少是造船厂的工匠,属于高级技术工人,难得的人才,怎么能随便杀掉呢。

贺人龙不清楚刘子光的身份,以为他充其量是一员千总,现在船厂已破,自己的大功已经到手,是时候拿点威风出来了,于是他不满的说:“本将杀几个俘虏算什么,尊官不会连这个都要管吧。”

刘子光道:“贺将军要杀闯字营的兵可以,造船厂的工匠不能杀,我统统要了。”

贺人龙大怒,刚才用蒸汽连弩大量杀伤他的部下的正是船厂的武装工人,他就是要找这些人算账的。当下强硬道:“我就是要杀,你能怎样?”

刘子光道:“这些人我有用,我说不能杀!”

大家都是刚刚拼杀过一场血战的,情绪都不稳定,见两员主将起了争端,士兵们立刻刀枪相向,贺人龙的兵人多,立刻将效死营围住,可是效死营毫不畏惧,端着火铳形成刺猬状,其中足有十只火铳瞄准着贺人龙,只要刘子光一声令下就能将其打成马蜂窝,贺人龙知道这种武器的厉害,也觉得此时不宜内讧,刚想出言和解,刘子光先哈哈大笑起来,一派毫不在意的大将风范,于是贺人龙也跟着嘿嘿笑起来,两个人笑完了同时命令手下把兵器收起来。

“贺将军一心为部下报仇,子光非常佩服,不过这些工人确有大用,杀了他们这船厂就彻底废了,不如贺将军卖我个面子,我用一条命三百两买这些人命如何?”刘子光先提出了让步的条件,三百两一个人,实在是很合适的价格,与其杀了还不如当个人情卖给刘子光。

贺人龙不傻,立刻接受了这个提议,他指示手下将俘虏们甄别出来,闯字营的拉到江边砍了,工人们统统留下,其实这样一来也救了不少闯字营士兵的命,反正能换钱不如多换些了,所以一场杀俘活动虎头蛇尾的迅速结束了。

“将军名唤子光?不知道尊姓什么?”贺人龙客气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