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厂主惊魂稍定,冲着刘子光一拱手:“老夫欠你三条命了,此恩定当报还。”刘子光一摆手:“顺手之劳,何足挂齿。还是赶紧修复大炮吧。”
老头也不多言,检查大炮的损伤情况,幸运的是,钢铸的大炮并没有太多损伤,黄铜做的气室折弯了,蒸汽管路断裂,这些都有备品。他命人迅速修复大炮,火力一断,回回炮又开始发威,中空的北门城墙不如寻常的城墙那样的厚实,有几处已经坍塌,里面的连弩也被埋葬了。
防御火力被削弱了,清国人的小型回回炮趁机抵近射击,把一颗颗石弹抛上城楼,砸得弓箭手们东躲西藏,彭厂主连忙拉着刘子光躲进了敌楼。
有着棉被掩护的粮车接近了护城河,藏在车里的步兵们呐喊着冲出来,把盾牌顶在头上,双手抱着装土的麻袋投进护城河,有被射倒的尸体也被同伴顺便推进河里,一切为了攻城,清国皇帝下了死命令,后退者,斩!
麻袋填河太慢,一个军官急中生智,命令士兵们把粮车都推进河里,在密集的箭羽下,顽强的清国步兵终于用粮车,撞车,麻袋,尸体填平了一段护城河,一个身材高大的棋手从车里取出一面大旗,哗啦一声展开“健锐营”三个大字在城墙上昏黄的煤气灯照耀下闪现出来。
健锐营就是云梯兵,最勇敢,伤亡率最高的兵种。士兵们从车里取出折叠的云梯,一段段结出足够的长度,然后一队人抬着往城墙上搭,还有人用弓箭把飞虎抓射到城上,顺着绳子往上爬,铁卫们拼死的射箭,可是敌人实在太多了,陆续又有几个千人队被派上来,城下密密麻麻全部是人,弓箭手们向城头上仰射,小型回回炮也不停的发射炮弹,形势非常危急。
为了避免伤害到自己人,回回炮已经延伸了弹道,开始攻击城内的建筑物,火球和石弹不停的飞越城墙,在城内引起小小的火灾和人身伤亡。就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城墙下的锅炉突然出了故障,管线漏气,蒸汽连弩也不能用了,弩手们只好抄起兵器,从射击口捅外面爬墙的清国云梯兵。
喊杀声震天,每隔几秒钟就是回回炮击中城内的轰响,蝗虫般的箭漫天飞舞。要有滚木擂石就好了,可是彭厂主对没有技术含量的兵器最鄙视。
“取火龙来。”他大声下令,本来是不想动用这样残忍的兵器的。很快一个大铜管被拉上城墙,后面是软皮管子,连接着一个大罐子,边上有几个人用打气筒一样的东西给罐子加压,前面抱着铜管的士兵标准下面的人海,一人拿着火把凑近管口,后面有人按动开关,一条火龙喷出,是酒精火焰喷射器,城下顿时开了锅,一片火海,惨烈至极,城头上还有人不停的用桶往下倒猛火油,拿火把往下砸,火势蔓延起来,很多云梯兵被烧得跳入护城河淹死,更多的人浑身带火,到处乱撞,反而使更多人被点燃,人肉烧糊的焦味飘散开来。
地狱,简直就是地狱,战争的残酷让刘子光震惊,简直就是屠杀,就是虐杀,不过战争的本质就是这样,想不被别人屠杀,就只好屠杀别人。
酒精的数量不多,只是救了一下急就停止了喷射。锅炉和蒸汽大炮都在紧急的修复中,库房里的人力车弩被拉上了城墙,这种兵器不依靠蒸汽机运作,可以暂时作为主力使用。
两辆战车停在城门边,随时准备在城门被打破后堵住蜂拥进入的步兵,守城的铁卫已经有很多负伤或者战死,许多工人登上城墙,继续操作武器抵抗,这里是他们的家园,工作和生活的地方,万一城破,就算不被屠杀,沦为流民的结局也是很可悲的。
“还真是座坚城。”清国皇帝感慨道,不过在清国大军铁蹄下,再强的城池也一定会陷落。“他们支撑不了很久了。”
鼓声响起,这次是五个千人队步兵,再没有任何掩护的情况下就抬着云梯朝城墙杀来,护城河的道路已经通畅,现在就是靠人海战术也能攻下来这座城。
仗打到这个份上,拼的就是意志了,皇帝带了十万大军,其中民夫就占了两万,还有三万骑兵是不能用来攻城的,炮兵及其保障部队五千人,剩下的步兵四万五千人,已经在城下折损了将近一万了,这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南朝的第一关就这么难攻,就算攻下来也暂时无力南下了。
城墙上的人不知道这些,刘子光更不知道,他只想到自己的五百兄弟,这些人没有义务给铁厂殉葬,也没有义务帮铁厂抵抗,可是这个时候弃城而去,心里总有点别扭。人心总向着弱者,看着危在旦夕的铁厂,还是忍不住想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