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程?去哪?”曹冲不解地问道。
“去北疆啊。”天子理所当然地说道:“北疆要与鲜卑人大战,爱卿身为骠骑将军,又领着北军,当然要去北疆指挥作战了。”
“我?”曹冲的头摇得象拨浪鼓:“我不去北疆,一来大军的粮草还在筹措之中,暂时打不起来,我去了也没用。二来北疆有近十万大军,有前将军夏侯惇、左将军曹仁、度辽将军赵云、镇北将军曹彰,西线还有凉州镇将夏侯称,护羌校尉韩银,就鲜卑那些人哪里是对手,根本不用北军去?北军是护卫陛下,护卫京畿的,怎么能轻出。我估摸着,到时候把长铩军和龙骑派出去也就差不多了,最多再让胡骑营去转一圈,表示一下陛下的心意即可,北军不用参战,就能横扫鲜卑王庭。这次把弹汉山给占了,看他们还能回来不。”
天子看着曹冲自说自话的,老大不高心,这小子官做大了,脾气也渐长,不再对自己那么恭敬了,想得起来就称臣,想不起来就你啊我的,一点尊卑也没有。他心里不高兴,脸上也就不太痛快,没什么心情和曹冲说话,又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哄曹冲去看皇后了。
曹冲蹓溜达跶的来了后宫,皇后正在教小刘兴认字,一见曹冲来了,她微笑着赐了座,吩咐人上茶。曹冲坐下,看了一眼瞪着两大眼睛胆怯的看着他的太子,笑道:“兴儿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象是有些怕我似的。”
“他能不怕吗,你把个好好的阅兵大典、献俘仪式搞得那么血腥,连我都受不了了。陛下回来的路上就吐了。”曹节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爱怜的将太子搂在怀里,太子像个受了惊的兔子,一见曹冲看向他,便扭过了头,避开了曹冲的目光。
“这怎么行?”曹冲皱起了眉头:“兴儿是个孩子,也就罢了,本来就不该带去看。陛下也是经过苦难的人,当年看了那么多年的死人,刀光血影的也见得不少,现在怎么看到这个还吐?上邽城下死的人可比这个还多,还惨呢。”
“他能跟你比吗?”曹节脱口而出,随即又意识到了这句话不妥,将后面的话硬生生的撤了回去。两人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大殿里有些冷清。
“这个……仓舒啊,你们也来过了,我过两天要回家省亲一趟,你和父亲说一下,也不要太隆重了,反正也就是看一看就走。”曹节没话找话地说道。
“知道了。”曹冲随口应道。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经过荀彧和曹操修正后的草案,推到曹节的面前:“姊,这是我的一些想法,和父亲讨论过的,本来想直接呈给陛下,可是又担心他太冲动,想让你看一下,先给陛下透透风。”
曹节瞟了草案一眼,没有翻开,轻轻地将刘兴推到一旁,让乳母带走。刘兴见母亲脸色凝重,也没敢撒娇,乖乖地走了。曹节细嫩的手抚上了柔软的宣纸,轻轻地摩挲着,却没有打开。她犹豫着说道:“仓舒,你先跟我透个气,这个新政,会把陛下置于何处?”
曹冲伸出手指挠了挠嘴角,轻声叹了口气:“姊,我们姊弟年龄相近,虽然在家的时候接触不太多,可是你的禀性我是了解的,我的禀性,你也有数。大汉四百年江山,中间还隔着王莽的十五年新朝,到现在又是二百多年了,按五德之说,大汉之火也该灭了。”
“你……”曹节的脸立刻白了,她挺直了身子,刚要说话,曹冲却一抬手,拦住了她:“姊,你等我说完再发表意见行不行?”
“你说!”曹节气呼呼地说道。
“你也知道的,自从孝灵皇帝之后,天下就没有太平过,象袁家兄弟那样心存不轨的不是一个两个,就连个宋建都敢称河首平汉王。我曹家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就算我和父亲没有篡位之心,恐怕别人也是不信的,当然了,我们曹家,也不是没有人有篡位之心,这个你我心知肚明,就不用多说了。父亲老了,他一方面要保住我曹家的几百口人的性命和荣华富贵,一方面还想不违背自己的良心,用他的话说,是有些贪心,想要熊掌与鱼兼得。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帮他设想了。当然了,我也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能让大汉之火,再亮个四百年,四千年,甚至永世不灭。”
“永世不灭?”曹节长出了一口气,僵直的身体渐渐的松了下来:“永世不灭过于奢望了,四千人也太遥远,能再有个四百年,赶上周的八百年,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姊姊不妨先看看再说。”曹冲笑了,起身告辞:“你慢慢看,有什么想法也先别上火,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我们也会很欣慰的接受。我自信的说,按我的办法,大汉之火再亮四百年,绝对不是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