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回过头来,双手扶起马腾,诚恳地说道:“老将军,令祖马伏波豪言犹然在耳,明德皇后的贤德亦是后宫典范,而老将军一家现在囚的囚,叛的叛,实在让人伤心,也不符合兴灭继绝的道理。如今我想请马老将军修书一封,派人送与孟起将军,如果能让他捐弃前嫌,重归朝庭,冲不敢大言,就是以前有些委屈也不是不能补偿的。如今于马家、于西凉、于朝庭都有好处,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马腾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曹冲,曹冲留着他们没杀,肯定是想利用他们了,这一点马腾心里早就有数,可是听曹冲现在的意思,是想着赦免马家的罪责,让他们重新回归朝庭,这种事也好得太离谱了吧,曹冲平定西凉虽然有难度,可也没到那种无计可施的地步,他有必要这么服软吗?抑或是缓兵之计,就为了分化马超和韩遂的关系,好分而破之?
马腾在瞬间分析了曹冲所想的几种可能,他的眼睛虽然看着曹冲的胸甲,并没有直视曹冲的眼睛,可是他的余光却在注视着曹冲的眼神。他好象从曹冲的眼神里没有看出什么虚伪来,再想想马超反正最后是打不过曹冲的,与其被打得奄奄一息,何不趁早降了,说不定真能洗清以前的罪责呢。当然了,军队是不能放的,只要军队再手,如果条件不满意,再叛也不迟。马腾权衡了一下,撩起衣袍跪倒在地:“得将军如此恩德,腾感激不尽,愿听将军安排,腾誓死不辞。”
曹冲笑着扶起马腾:“老将军言重了,岂会需要老将军亲冒矢石,父子相仇,只需要将军修书一封,我派人送到冀城即可。”马腾连口答应,随即建议由马铁去送信。他说如果由马铁去的话,马超亲眼看到兄弟,会更相信他们父子平安的消息,更能感受到曹冲的诚意,这对招降马超有好处。曹冲没有拒绝,立刻答应了他的要求。马腾大喜,随即下城去修书。
曹冲看着马休和马铁兄弟二人,笑着说道:“你们在洛阳狱里呆了几年,没有荒废了身手吧?”
马休赧然一笑:“将军说笑了,我兄弟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才,纵使不荒废也没什么大用。”
曹冲摇摇头:“仲美,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你们当初去邺城,还是我陪同的。说实话,当初把你们带到邺城,我也是存了私心的,想着借助二位的能力,建些功业。没想到天不从人愿,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遗憾。不过好在二位还年轻,天下也尚未平定,现在也算来得及。你们看,我现在手下才六千骑兵,要想横扫草原还差得远啊。二位,莫要自暴自弃,来日方长啊。”
马休和马铁沉默不语,他们搞不清曹冲说的究竟是真心话还是骗他们的,只能陪着笑,看着下面正在训练的士卒。
“叔坚,此去冀城,好言相劝孟起将军,切莫意气用事。韩遂老了,韩银鲁莽,成不了大气,他不要抱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你让他想想,我大汉虽然多灾多难,可是百尺之虫,虽死犹僵,不是凭着小小的西凉就能角逐天下的。秦人灭六国用了多少人的心血,用了多少年打基础?最后还要雄才大略的始皇帝才能一统天下。现在的大汉不是六国,西凉也不是秦国,他们打了这么多年,连关中都占不了,更遑论叩关东向了。”曹冲背对着马休马铁,侃侃而谈,讲述着他对西凉的前景预测。他没有夸大自己的实力,反而把自己目前的难处一一道来,但他又对西凉的未来充满信心,自信的说最多十年,他就可以平定西凉,并且收复孝武皇帝时的西域万里河山。
马休、马铁听着曹冲平静而充满自信的讲述,心思慢慢的动了。他们自己也会分析,也会用自己的眼光去看。曹冲虽然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却没有把他们关死在牢里,最近在关中发生的事情还是或多或少的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曹冲的新政虽然还刚刚开始,但他在荆益创下的功绩,让马休他们不得不自然而然的相信了他的话。
“谨遵将军教诲。”马休、马铁思考了片刻之后,恭声应道。
“叔坚去冀城,仲坚,你有兴趣的话,就到我的亲卫骑来熟悉一下长戟的用法吧。”曹冲见火候差不多了,不再多说,丢下倍感意外的马家兄弟,转身下楼去了。庞统等人随即跟了下去,留下马家兄弟在城墙上面面相觑。
曹冲派出马铁送信给马超的同时,也派出蒋干到显亲去见韩遂。韩遂在杨树沟大败之后,侯选等人实力损失殆尽,不得不向韩遂俯首,将手中的残余力量交了出来。韩银带着大军回来的时候,韩遂已经成了一家独大,程银等人无奈,只得老老实实听从韩遂的号令。韩遂将打动劫来的粮草分了下去,原来不太够的,可是现在人少了不少,马超也从冀城送了一些过来,勉强让韩遂等人度过了严冬。
不过显亲毕竟是个小县,百姓户口本来就不多,去年又被他们清扫过一趟,冬天饿死了不少人,没饿死的也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开春之后,长安那边招收流民的消息慢慢传到了附近的诸县,那些被韩遂抢怕了的百姓一听,一个个扶着老的,背着小的,丢弃了徒有四壁的家,结着伙的向长安进发。韩遂听到之后大急,派人四处围堵,要这些百姓回家准备耕种。如果百姓全走光了,他到哪抢东西去,难不成让他的大军去种粮食。
可是百姓铁了心要逃到长安去,光靠士兵围堵,又能堵得了多少。韩遂心火一大,病倒了。
蒋干来到显亲的时候,正是韩遂奄奄一息的时候。看着躺在床上白发苍苍、眼窝深陷、瘦得皮包骨头的韩遂,蒋干半天没有说话,直到韩遂睁开了眼睛,无力的摆了摆满是皱纹的手让他坐下,他才安静的坐在一旁。
“贤使前来,莫非是想劝降的么?”韩遂的声音虽然虚弱,可是依然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讥讽和威压,双目开合之间,还是让人能感觉到他的睿智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