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忽然笑了,他抬起头对周不疑说道:“我都来了关中了,总不能也象他一样,打一两仗就走吧。有些事,还是不要想得太多的好。你就说说,这西凉应该怎么打,才能够彻底平定吧。”
“其实也简单,不过让那些羌人能够活下去,为我所用罢了。”周不疑释然而笑,似乎对曹冲的反应并不意外,他接着说道:“关中、西凉与羌人接近,民风彪悍,生性好斗顽强,就连妇女也能跨马挟矢而战,用得好,足以建立一支战无不胜的边军。而要让他们为我所用,就要从恩威两方面下手,恩,则让他们知道归顺朝庭就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威,就要让他们知道叛乱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周不疑越说越快,似乎觉得光说话还不足以表现他的意思,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伸出手掌猛然下劈,接着捏掌成拳,朗声说道:“这样才能将他们牢牢的掌握在我们手中。”
曹冲看着他那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展颜而笑,直起了腰笑道:“怎么个恩,又怎么个威?”
周不疑浑然不觉,他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关中沃野千里,关山四塞,本来是最佳的定都之处,秦以关中横扫关东六国,一统天下,高祖皇帝定都关中,绝少羌胡之乱,自从光武皇帝迁都洛阳,我大汉的赫赫武功才化成谦谦君子,民风彪悍的关西人被排斥在外,无进身之途,反而成为朝廷的祸源。羌胡乱了上百年,早就累了,怕了,只是朝庭已经把他们当成了饿狼,一心只想防着他们,打死他们,他们才只有咬着牙坚持下去,奋死搏杀。西凉乱了,关中就成了前线,这里的良田美土沦为来回厮杀的战场。如今你坐拥雄兵,如果能保得关中太平,再示以恩信,招徕羌胡,强者为兵,弱者为民,用不了几年,关中就能重现当年的盛况。关中一强,西凉则安,就算有些心怀不轨的,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曹冲笑了,换成以前的周不疑,绝对说不出招徕羌胡这样的话来,要让凶悍的羌胡人成为大汉的顺民,这里面可担着不少风险。“元直,你可别忘了,当年让匈奴人内迁,后来可是酿成了大祸的。如今你要我招徕羌胡,会不会也是解了眼前的困境,却埋下了更大的祸根?”
“匈奴人为什么重新为祸?”周元直笑道:“那还不是因为我大汉自己乱了,镇不住那些匈奴人了。以你的心思和能力,还会让这样的事重现吗?”
曹冲一怔,有些奇怪地看着周不疑,忽然抚掌大笑:“元直,你去大秦一趟,果真是变了一个人,值得,值得啊,你这几年的苦,吃得值得。”
周不疑会心一笑,接着也仰天大笑。曹宪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他们的意思,但见他们如此心意相通,自然也是欣喜不已,跟着微笑起来。三人笑了一阵,周不疑先收住了笑说道:“冀城既然被马超占了,就不急在一时,一来强攻必然伤亡过大,二来把马超逼入羌胡为祸更烈。倒是韩遂这次吃亏不小,显亲城又小,比不得冀城坚固高大,打起来肯定轻松得多,我觉得大可先灭了韩遂,收复金城、安定、北地、武威诸郡,回头再集中兵力打冀城。到时候你熟悉了西凉的情况,兵也练出来了,新政在关中施行有些时日,粮食也无须再仰仗河东、南阳,兵精粮足,大可一战,甚至那些羌胡见到了好处,也能为你所用。至于马超,他只有汉阳一郡,又是个匹夫之勇,只知掳夺不知生产,如果韦大人不帮他,恐怕汉阳用不了两年就会残破不堪,百姓逃得精光,他就算有数万精兵,没有了百姓,哪来的粮草,他又能如何?”
曹冲点了点头,周不疑说的方案和将军府一应谋士商量的结果很吻合,只是有一个情况他显然还不知道。他有些悲伤地说道:“元直,你还不知道,韦大人……已经死了。”
周不疑吃了一惊:“韦大人……死了?他怎么会死,他献了城,马超还杀他?”
曹冲叹了口气:“韦大人中计献城之后,很快就知道上了马超的当,气愤不已。他想要辞官回乡,马超却要借助他在西凉的名声,坚决不让。他就派阎温来和我商议,准备里应外合,重夺冀城。哪知道我的人还没有进冀城,他已经因为极力阻止羌人强夺民财,而被羌人……杀死了。”
“羌人杀了他?”周不疑不相信地说道:“马超都不敢杀他,羌人敢杀他?”
“不清楚,也许是马超知道了些什么,授意羌人下的手。”曹冲仰面叹息,“我为了和他联系,特地把他的二弟韦仲将(韦诞)招进了将军府,希望能获得他的信任,哪知道韦仲将进府的第一天,就收到了这个噩耗。”
周不疑茫然若失,怔怔的站了片刻:“那冀城里面,岂不是乱成了一锅粥?”
“不知道,我的人现在进不了冀城,马超看得很紧,凡是口音不对的,一律当场格杀。”曹冲无奈地摇了摇头。邓展和李维的特选虎士试了几次了,都没找到进入冀城的办法,马超是宁可错杀三千,不肯放过一个,只要不是西凉口音的人,一律不许接近冀城。而虎士大多是关东人,还有些是荆襄人,和西凉的口音相差很大,根本混不进去,这可是曹冲始料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