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夫君请回来吧,家里来了客人,一家之主不出面,总是不合礼仪的,莫要让人家笑话。”黄月英犹豫了片刻,还是对一个侍女说道。
一队人马,慢慢靠近了山岗。曹冲撩开车帘,看着远处竹林掩映中的茅屋,又看了看那道山梁,喟然叹道:“蜿蜒如龙,背山面水,果然是个好地方,能在此读书闲居,也的确不错。”
蔡玑笑着说道:“这里当然是好地方,要不然表姊夫也不会挑这个地方隐居,不过呢,傲啸山林这种事儿,偶尔做做是可以的,时间长了,可让人静得慌。”
荀文倩正看着山梁之间那条静静有小河出神,听得蔡玑如此说,却有些不同的看法:“小玉儿,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各有志,有人喜欢轰轰烈烈,有人却喜欢平淡从容,不可一概而足的。孔子知其不可而为之,周游列国十四年,为的是推行自己的理想,固然可敬,可是老子远赴流沙,终世不名,何妨不是一种境界。”
蔡玑笑了:“姊姊,你说的那个,可就太远了些,我呀,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一天不死就要穿衣吃饭,就要钱财,要想不被人欺负啊,就得有着点儿权势,这里好么?姊姊如果想要,大可让他们搬家就是了,咱家给他点钱,让他另换一个地界不就行了。”
曹冲扑哧一声笑了:“小玉儿,你这恶霸嘴脸,可越发的让人生厌了。”
蔡玑娇笑道:“夫君批评得是呢,可话又说回来,这里又不是他们家的,他能住得,我们也能住得,他建得草屋,咱也建得深宅大院,实在不行,咱花钱买下来总成吧?这世上虽然不是什么事都是钱能做到的,可你想想,真正钱做不到的事情,又能有多少呢?夫君打仗,哪一次不是钱铺出来的。打的时候要军械,粮食,军饷,打赢了,要奖赏、抚恤,哪一样少得了钱?”
荀文倩白了她一眼:“钱钱钱,你就知道钱,都钻钱眼里了,都成襄阳最大的财迷了。”
蔡玑很谦虚的摇了摇头:“姊姊你这就谬赞了,妹妹我实在不敢当。要说挣钱,我在襄阳最多只能算第三,刘太守,杨金曹,那才叫会赚钱的能手呢。”说着,看着荀文倩那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上前拉着荀文倩的胳膊:“姊姊,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可另当真了。”
曹冲笑道:“你说的,虽然世俗了些,却是实话,这没了钱还真是寸步难行。天下人争来争去的,还不是那点利益吗,所谓君子和小人的区别,不在于要不要利,而是取之是否有道罢了。君子只有义也是活不成的,夫子绝了粮,照样得饿死。”
“照你这么说,这礼义廉耻,还就不能要了?”荀文倩反驳道。
“饭都吃不饱,说什么礼义廉耻?”曹冲叹道:“管子不是说吗,仓廪足而知礼,饿着肚子讲礼,太空了些。”
荀文倩正要再说,车夫吁了一声,停住了车,车旁随侍的典满说道:“公子,前面到了,再往前只能步行了,车可没法上去。”
曹冲钻出车来,站在车上张开双臂纵目远眺,眼前豁然开朗,心情特别舒畅,忍不住放声长啸。啸声在山谷之间传出老远,又悠悠的传了回来,缭缭不绝。
“公子的坐忘术又进阶了。”典满忽然赞了一声:“邓师傅如果听到了,肯定又得吃惊不小。”
曹冲大笑:“我又不用上阵厮杀,只能来吼两声,扰人清梦了,不知道有没有惊了人家的草堂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