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见孙权犹豫,接着又劝道:“再说了,刘备初占四郡,不知深植根本,却妄动刀兵,居然深入牂柯作战,看起来势如破竹,却根本就是不知兵的举措。诸葛亮号称卧龙,却不知劝阻刘备,以弱对强,还分兵对敌,这正是自取灭亡之道。他们败亡在即,使君又何必为他们得罪曹仓舒,丧失我江东恢复元气的大好时机?”
“你说刘玄德……必败?”孙权有些不确信,他的眼皮不住地跳动着,有些让他心惊胆战。
“刘备必败无疑。”陆逊斩钉截铁地说道。
“何以见得?”孙权不解,他追问道:“曹仓舒手下也不过三万多人,刘玄德手下五万人,就算有新兵,战斗力不强,也不至于一败涂地吧。我们帮帮他,让他多撑一段时间,对我们不是更有利吗?”
陆逊苦笑一声,掰着指头说道:“使君,曹仓舒手下岂且三万人?别的不说,就说他新得的益州人马,庞羲一万多人,严君容水师一万人,张任四千多人,李异四千多人,这三个人加起来就有近三万人,汉中得兵也在万人左右,只是他不愿意张公礼、杨仁健势力过大,这才整训了两千人,其他人交给曹泰、牛金对付关中。而他手下的亲军现在就有荆山军、白虎军、益州军三军六千人,黄汉升、魏文长手下各有两三千人,加起来又有一万两三千人,乐文谦、满伯宁、张俊乂,这三人都是曹丞相手下的悍将,如今也归曹仓舒统一指挥,又是一万多人。我估计曹仓舒手下总人马在五万以上,而且这些人都是久战之兵,不是刘备那些新招募的士卒可比。”
“这仅仅是兵力的对手,刘备已经落了下风。再说钱粮,刘备为了西入牂柯,分兵出击,武陵四郡本不是富庶之处,钱粮供应肯定接济不上,我听说诸葛亮在零陵向大族赊欠,这还算好些的,而张飞在武陵,直接动刀杀人,如同抢劫一般,就是这样,也仅仅是勉强支持,他们又能撑多久,那些大族日久生变,岂有得胜之理。而曹冲依托襄阳、南阳、江夏,新政实施已经是第三年,襄阳本来就民富殷实,比起刚东施效颦一年的零陵郡,不知强了几倍。前不久刚刚结束的那个什么博览会,他收入就达数十亿钱,与大汉国一年的赋税相当。听说天子的使者一次就拉走了七八亿钱的财物,这岂是江南四郡可比的,更不要说益州那些盐井了。汉中、成都,历来就是产粮重地,现在都在曹仓舒的手中,他可以轻松应付五六万大军的开销,而刘备行吗?”
“……”
陆逊滔滔不绝,从各个方面对比曹冲和刘备的实力,刘备没有一项能占上风的,听得孙权脸色发白,也觉得自己答应诸葛亮支持他与曹冲较量,实在有些贸然了。
“伯言,我已经答应了诸葛亮了,这可如何是好。”孙权喃喃地说道。
“使君,使君应了他,并不是全力出击,我们只要摆出姿势,牵制一下曹军的动向即可,毕竟如今双方胜负未分,让曹仓舒轻松拿下江南对我们也没有好处。”陆逊放慢了速度,轻声说道:“如今甘兴霸已经进入江心洲,鲁子敬、吕子明也进入江夏境界,使君何不向诸葛亮说,为使我军行动方便,请他将江夏的江南部分交与使君,这样使君可以从水路、陆路两处进发,速度可以更快一点,也便于协防长沙郡。他们借了我们两个郡,还半个江夏郡给我们,也是应当的。如果他不愿意,我们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曹仓舒渡江作战,必不敢全力以赴,这仗一时半会打不完,即使能赢,他们双方也必然损失不小,到时候我们以逸待劳,看帮哪一方对我们有利,再出手也不迟,这样主动权就掌握在使君手中了。”
孙权听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地看着陆逊:“你是说我要向曹仓舒低头?”
陆逊沉默不语,低着头好象在看地上的蚂蚁。孙权想了想,无奈的笑了:“也罢,就依你的吧,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
陆逊出去了,孙权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两圈,仰着头想了想,回身对一直侍立在一旁的骆统说道:“公绪,你觉得如何?”
骆统字公绪,今年十九岁,会稽乌伤人。他父亲陈俊做过陈相,是个能臣,因为不答应饿急眼的袁术求粮,被袁术派人暗杀了。他母亲是陈俊的妾,被夫人改嫁给当时在江东的名士华歆,华歆被曹操征辟北归,他母亲也随之过江。他当时才八岁,跟着亲客回会稽,上车时母亲在车下哭泣,他却没有回头看一下。亲客都觉得奇怪,说他这样做不合孝义,他解释说这是怕母亲看到了自己的悲哀会更伤心,由此为人称道。回到老家后,他小心侍奉夫人,孝名远播,这次孙权引用扬州本地才俊,他被推荐到孙权的幕府中来,随侍左右。
见孙权问他,骆统应道:“陆伯言所言甚是有理,此时双方胜负未分,使君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不管怎么说,比起曹仓舒来,这个刘玄德更不可信。”
“那如果曹仓舒打败了刘玄德,再想取我江东怎么办?”孙权很头疼,这样的话,岂不是要独力对付曹军。
“使君何不再把蒋干请来商议一下,看看曹仓舒能否答应使君独掌东南。如今曹子桓在关中征战,他们兄弟之争很快就要由暗到明,这个时候,想必他不会愿意把精力放在江东的,更何况,他和使君也是姻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