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文倩卷好急件,小心的塞进信囊,沉吟了片刻又说道:“如此说来,刚才夫君没和蔡都督说出实情,倒是稳妥之举。这些大族最善于见风使舵,一见益州形势不稳,说不定又要退回一只脚,看看风向再说,这对襄阳的新政可是有害无利。”
曹冲点点头,他特意只带着荀文倩上了马车,却将蔡玑和孙尚香去坐那一辆马车,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不担心蔡玑会将他说的事情泄漏出去,但毕竟这事关系比较大,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就算蔡玑不会向别人说,但她在考虑蔡家的生意时,难免会有些顾虑,而她的这一点顾虑,完全可能被那些精到家的大族得知,两下一印证,他们就算不知道真相,也会猜出三五分来。
“子初先生是零陵人,对江南的形势颇为了解,你去见他的时候,不妨问问他的建议。”荀文倩挑起车帘,看了一眼路边飘扬的酒旗,轻轻的笑了一声。
“这是自然。”曹冲也看着外面的繁华街景,略带着得意的应道。
马车轻快的穿过襄阳城最热闹的大街,来到刘巴办公的南郡太守府门前。刘巴原先是镇南将军府的主簿,一直掌握着南郡太守的官印,他不方便离开襄阳去原先的郡治江陵上任,就干脆由曹冲上表将郡治挪到了襄阳,如今他成了正牌的南郡太守,也不过是名称换了一下,办公地点还是那座府祇,就连装修都还是曹洪坐镇襄阳时搞的,一点也没有变化。
曹冲看着门口有些旧的门槛,轻轻地摇了摇头,留下荀文倩她们在车里坐着,自己只带了典满和一个虎士进了门。太守府里人很多,捧着公文的官吏一个个行色匆匆,都带着小跑,相逢时也只是简单的说上两句就匆匆而别。曹冲三人进了府,居然没有几个人抬起头看他们一眼,而负责守卫的卫士都是曹冲从军中抽出的悍卒,他们早就认出了曹冲,根本不用上来查询,就由着曹冲这么直截了当的进了内院。
“分明是贪墨,却还很强词夺理,说什么天灾。南郡十七县今年的雨水我哪个不知道,你枝江什么时候遭的风暴?敢在我面前耍花样,来人,拖出去杖责三十。”
曹冲刚进了内院,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怒斥,接着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卫士冲了进去,转眼之间就如狼似虎的将一个呼天喊地的官吏拖到庭中,一个撩起他的衣摆,另一个抡起手中的竹杖就狠狠地打了下去,没到三杖就见了血,鲜血洇过丝衣,殷红一片,煞是醒目。那个官吏吃痛,叫声更加凄厉,只是旁边等着进去汇报工作的一大堆人却没有几个看他一眼,偶尔瞟过的眼光,也透着一丝不屑。大家一个个都看着手中的公文,念念有词,浑似曹冲前世印象中临考的学生。
曹冲会心的一笑,绕过行刑的卫士,缓步上了台阶,站在檐下向里看去。
刘巴坐在堆成小山一般的公文中,左手快速地翻看着一页页的公文,右手执笔不时的写上几个字,口中不停的布置着任务,几个文吏跪坐在他的面前,飞快的记录着他的命令,记录完的就立刻起身出去,让外面等着的人进来汇报工作,匆匆忙忙的人流让曹冲颇有些惊讶。
曹冲门口一站,外面的那些官吏们可就不敢动了。他们捧着手中的公文,用一种羡慕夹杂着敬仰的目光看着背着手挺立在门口的这位少年将军。而门里正在汇报工作的官吏也感觉到了外面气氛的异样,回头看到曹冲,纷纷站起身来让在一边。
刘巴头也不抬,口气有些不爽地说道:“下一个进来,站在门口干什么?有事就进来说,没事就站到一边去,别挡着道。”
“刘大人太辛苦了,何不休息片刻。”曹冲呵呵一笑,抬腿进了屋,在刘巴面前坐下,从容不迫地说道。刘巴听得语音不对,抬起头一看,见是曹冲,连忙放下手中的笔,翻身要给曹冲行礼。曹冲连忙扶住了他:“不必多礼。”
“将军不是在蔡家酒楼用早餐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刘巴一边让人上茶,一边笑着说道:“我正打算把这点事处理完了就过去看将军呢,没想到将军却先来了,真是失礼。”
曹冲笑着摆了摆手:“子初先生何必这么客气,我们相处又不是一天两天的,彼此的脾气都了解,我不跟你客套,你也别跟我说这些官场上的场面话了。”
刘巴哈哈一笑,回身坐好:“将军说得是,那就恕我失礼了,我先喝口水,一早上尽说话没喝水,真是有点渴了。”他说着举起旁边已经凉了的茶牛饮了一大口,这才舔了舔嘴唇,满意的放下了杯子,自已的拎起茶壶一边续水一边笑道:“将军这次取益州顺利之极,实在是闻所未闻。不过益州汉夷杂处,蛮风甚烈,将军治益州,还要留意一些的好。对那些蛮人,太紧了他们活不下去要造反,太松了他们又会骄纵不法,这个尺度颇不好掌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