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羲一下子从被子里跳了出来,赤条条的站在屋子中间,赤裸的皮肤被早春的凉风一吹,立刻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多少人?”庞羲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开玩笑,数万巴人,那岂是山里连走不动的老头老太都来了,自己的阆中城岂不是要被夷为平地。
“大人,真的好多人,漫山遍野都是,不光城下有,就连远处的山谷里都是,属下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巴人来。”报信的副将声音颤抖,显然被吓得不轻。庞羲看着他一脸的冷汗,立刻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一面大步往外走,一面急急地对身边的侍卫说道:“快去请邓伯苗。”
邓芝就在城墙上看着城外正在安营扎寨的板楯蛮,听到庞羲等人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给庞羲施礼:“大人。”
庞羲顾不上回礼,掖着衣襟扑到城垛上,探头向外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冰凉而清新的空气。天啦,副将说得不错,果然是漫山遍野都是,就连远处的山谷中都有板楯蛮的影子和施帜,至于城下这近万的精壮,那就不用说了。看这样子,不下十万之众,副将说是数万都是保守了。
“他们想干……什么,啊……且!”庞羲话还没说完,就觉得鼻子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擤了把鼻子,裹紧了身上的大氅,眼巴巴的盯着邓芝。
邓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人不妨派人出去问一问。”
庞羲扫视了一下身边匆匆围上来的众僚属,那些被他看到的僚属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一个个面色发白,也不知道是跑得太急了,还是心里发虚。庞羲看了一圈回过身来对邓芝说:“伯苗,你的口才好,替我出城一趟吧。”
邓芝看了一眼城处,点头应是:“大人有命,焉敢不从。”说完噔噔噔下了城,城门打开一条缝,他出了城,过了吊桥,大步向阵前的朴胡走去,在阵前和朴胡说了一会之后又安然无恙的大步回来了。
“大人,三个头人说大人这些年收的赋税太多,如今家中无粮,没吃的了,要来向大人借点粮。”
“借粮?”庞羲松了口气,挺直了身体,旁边的僚属们也纷纷松了口气,脸色轻松了许多,一个个相互庆幸的看了一眼。庞羲拂了拂手下的灰尘,不介意地问道:“他们要多少?”
“他们要这二十年大人多收的粮。”邓芝看了一眼庞羲,缓缓说道。
“啊?!”一片惊讶声在邓芝身边响起,庞羲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脚一软,身子一歪,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身子倚着城墙,这才算没有当场出丑,只是额头的冷汗立刻下来了。
二十年,这二十年自己在这里搜刮了多少东西,恐怕连庞羲自己都说不清楚,就算说清楚了,他也没法还得出来,大部分被他用掉了,小部分被他送了人,就算把整个阆中刨个底朝天,最多只能还两三成,再说了,就是这两三成庞羲也舍不得拿出来,这可是他的全部家当。
可是看看城下数不清的板楯蛮,庞羲憋在喉咙里的脏话却又不敢吐出一个字来,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蠕动了半天,才回过头来看着邓芝:“伯苗,你看如何是好?”
“大人如果要和,只有还他们的财物。”邓芝看了一眼面有难色的庞羲,又接着说道:“要战,就得早做准备,这些板楯蛮野战凶猛,但攻城不是野战,他们要准备攻城器械,应该还有几天的时间,大人应该立刻调回白水关的两千人马,同时请高杨二位支援,同时向刘使君告急。”
庞羲一听说这些板楯蛮还有几天才能攻城,心里安定了好多,他摸着下巴的胡子,考虑了半天才说道:“伯苗,你说的都对,只是这么多的蛮子,我那两千人马就算回来,恐怕也进不了城。至于刘使君,这个……你也知道的,我们虽然是姻亲,却有些误会,再说成都到此路途遥远,只怕也是远水解不了尽渴。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邓芝考虑了一下,偷眼看到身后的其他僚属要么在看城个,要么在互相交头接耳,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边,便凑近了庞羲,压低了声音,用手指指了指北面说道:“大人何不向那边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