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陛下真是拿不定主意,父亲是国丈,从政多年,就帮着拿个主意吧。”皇后轻声哀求道。
伏完总算停住了咳嗽,他喘着气看着一脸焦急的天子,眼中是一丝失望,这个天子优柔寡断,想做大事却又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还想玩这种虎口夺食的把戏,真是让人担心。
“国丈教朕。”刘协见伏完雪白的长眉抖动着,昏光的老眼眯成一条缝,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点表情也看不出来,不免心中无底,只得低声央求道。
伏完看着无助的陛下,有一丝不忍,犹豫了半天才慢慢说道:“陛下,你除了曹仓舒,还有选择吗?”
刘协一僵,前倾的身子缓缓收了回来,他看着伏完那张无动于衷的脸,忽然感到了一种极大的失望和悲哀,是啊,自己除了曹冲还有选择吗?曹冲不管真假,至少还向自己表示了一点忠心,而其他的人呢,连这点表示都没有,孙权称了徐州牧,车骑将军,刘备这个皇叔也称了荆州牧,可他们的上表自己却根本没看到过,他们眼里已经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天子,这天下也只是他们自己可以凭实力攫取的一块肥肉而已。
大汉的火很快就要歇了。
“既然没有选择,陛下又何必瞻前顾后?”伏完轻声叹息道:“臣虽是一介儒生,也知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陛下纵使没有带兵打过仗,这句话还是知道的吧。曹家父子威势已成,乌林虽败却未伤根基,长江以北已经平定,这中原没有人能动他们分毫,陛下,你没有选择了啊。”
刘协面如土色,呆若木鸡,良久才拱手说道:“多谢国丈提醒。”
伏完咧嘴一笑,伏地行了一个大礼:“陛下,老臣年过七十,时日无多,只怕未必再有机会进见陛下,谨向陛下告辞,愿陛下努力加餐,保重身体,老臣走了。”
刘协看着伏完颤巍巍的在自己面前行了大礼,心中悲苦,又是一个心存汉室的老臣要走了。他虽然不能给自己什么帮助,可有他在,自己无助的时候还有个念想,他一走,自己的背后就真的空荡荡的了。
“皇后,你送一下国丈吧。”刘协无力的挥挥手,转过身一步一步的挪着,走了。
伏皇后看着刘协微驼的身影,面色悲戚,转身扶起伏完,泣道:“父亲,你为何不能帮帮陛下。曹操心狠手辣,你难道希望女儿有一天也象董贵人一样被人拖出去打死吗?”
伏完猛然睁开了眼睛,严厉的瞪着伏皇后,一字一顿地说道:“皇后,如果你不想那样,就安安稳稳的呆在宫中,不要想得太多,或许能有个善终,你难道希望我伏家也象董家一样,覆家灭族,孑无遗类吗?”
伏皇后被伏完的话吓住了,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伏完,想起董贵人被拖出去之前的惨样,她的身体禁不住开始发抖,发白的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伏完有些不忍,转过脸扶着她的手臂向外走去,走到阶下时,才停了脚步,眯着老眼看着宫外的郎中,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我听说曹仓舒在荆州救了不少人,应该不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吧。”
说完,他转身对着伏皇后行了一礼,退了两步,拄着拐杖快步走了,急匆匆的似乎在逃避着什么,一点也没有刚才老态龙钟的样子。伏皇后站在阶前,看着他上了虎贲郎护着的马车匆匆的去了,回味着他走之前的那句话,若有所思,转身匆匆进殿,刚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些什么,慢下脚步,小步缓行。
刘协听了伏皇后转达的话,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看着宫门口那个新来的中郎金祎,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伸手将他招到面前:“金爱卿,你在西陵见过曹爱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