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主公发火了,所以你们这些随侍的都挨了脸子,心情自然不好了,对不对?兄长,让你出仕,我却呆在家里读书悠闲,确实有些难为你了。”说到后来,他收了笑容,有些歉然的看着陆逊举了举杯:“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陆逊哑然而笑,他也举起杯来喝了一口笑道:“侍候主公,是有些不快,但也有在家读书享受不到的乐趣,公纪,这就是所谓有得有失了。”
“噢?”陆绩笑道:“说来听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陆逊想了想道:“周公瑾龙凤之姿,机智过人,他岂有不知刘备取江南,关羽失江夏的后果?不过他想出了对付之策。他要主公和刘备和亲,在宗室之中选一个适龄女子嫁给刘备,最好能把刘备招到会稽来,用美色软禁他。这样张飞等人群龙无首,江南又是新得,需要时间安定人心,一年半载之内自然不能对他造成威胁,说不定还会为他所用,江南四郡,虽说在刘备之手,却也相当于是他的仓库。至于南郡,当阳一失,江陵已成孤城,曹仁虽然还没走,却是迟早的事情。如果主公出兵,再加上庐江郡的贺公苗(贺齐),曹仓舒只怕守不住江夏,他夺西陵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白白便宜了我江东。”他提到庐江郡,不免想起陆康,由然叹了口气。
“庐江郡?”陆绩也愣了一下,想了片刻又笑道:“我可听说曹丞相把夏侯叔权放在东城做长史了,这个人虽然名声不显,却是夏侯妙才几个儿子里面最有才的,武勇过人又熟读兵书,深受曹丞相欣赏,和曹仓舒也是贴心之人。他能看着贺公苗威胁江夏而无动于衷?兄长可别忘了东城太守虽然还是陈元龙,可陈元龙可一直在襄阳治病呢,这东城现在是夏侯叔权说了算。”
陆逊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但东城郡地狭兵少,夏侯叔权只怕有心无力,再说他也未必就是贺公苗的对手。合肥的李典上次被打惨了,手中没有多少兵,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多牵制一下,贺公苗手中有精兵万余,岂会被他们拖住。”他顿了顿又说,“和亲一成,刘备留在江夏的数千人马也将为我所用,合围西陵的将超过三万人,曹仓舒再有本事,也无法在江陵和西陵两线作战,江陵一失,他也只有后退让出江夏,固守襄阳樊城。”
“和亲成了?”陆绩有些意外:“主公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不知是哪家的女子,刘备年近半百了,一打败仗就仓惶逃窜,嫁给他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主公连孙季佐都舍得,哪里还在乎一个女子。”陆逊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不过他既为人兄长,又是一方豪雄,这种时候总要点尊严的。这种委曲求全的事情,自然还是我来做了。”陆逊笑着将孙权接到周瑜的信后又怒又喜,又有些觉得被刘备占了大便宜却不能翻脸,反要和刘备一个半百老头和亲很伤自尊,在众人面前大发雷霆,假模假式的要回军先收拾刘备,深知其中奥妙的陆逊和张昭、诸葛瑾等人连忙苦劝,最后总算说服了孙权接受周瑜的建议,和刘备和亲的事情讲了一遍,听得陆绩轻笑不已,快意非常。
“可惜了孙尚香这个小女子。”陆绩开心地笑道:“她一直喜欢兵事,这次嫁了个老兵,也算是遂了心愿。虽然刘备年龄大得可以做她阿翁,总比象孙季佐一样被人剁成肉醢好些。不过孙权这次怎么舍得让亲妹妹去?以前和曹丞相和亲,可都是派别人家的女子去啊,兄长,不会是你的功劳吧?”
陆逊撇撇嘴,眼中透出一丝得意:“他连嫂子都舍得送出去,连亲弟弟都舍得送出去,还舍不得一个妹妹?话虽然是我说的,不过却正是他想的。他要不想,我能说吗?”
弟兄俩哈哈大笑,互相指了指,心有灵犀,不在多言。
孙权本来以为要说服那个一天到晚舞刀弄剑的妹妹会很难,特地派了难说会道的谢夫人先去劝她,然后自己又装出一副身负家国事业的无奈状,跑到孙尚香面前哭诉了一番,把诸葛瑾等人劝他的“兄妹之情事小,父兄遗业事大”的道理好好给孙尚香讲了一遍,一把鼻涕一把泪,表演得很动位。可惜效果不太好,孙尚香一直坐在那儿,摸着手里的剑看着孙权不吭声,看得孙权心里嘭嘭乱跳,提足了十二分精神,准备她一拔剑自己立刻逃跑,免得被这个自称武艺高强的妹妹一剑给挑了。
好在孙尚香虽然一直在摸那把剑,却从头至尾没有拔剑的意思,她那双好看的杏眼也眯了起来,带着些不屑地看着眼前满头是汗的孙权,直看得孙权心里发麻,声音越过越小最后闭了嘴为止。
“兄长没把我当人质送到曹营去,和四郎一样被人砍成肉醢,已经算对得起我了。”孙尚香冷冷地开了口:“刘备虽老,勉强还有点英雄气,嫁就嫁了吧,反正我这样的命早就定好的。”
孙权这才长出一口气,挺直的身子也软了下来。他满脸堆着笑:“我就知道妹妹深明大义,一定能理解做兄长的一片苦心的。”
孙尚香无声的扯了扯樱红的嘴唇,看着跳动的火苗:“大郎早就走了,大嫂和绍儿被人软禁在襄阳,三郎去了也有好几年,四郎被人剁了,我再嫁出去,母亲生的五个孩子只剩下你了。二郎,好好做你的霸主吧,希望你去见父亲母亲和二位兄长的时候,能直着腰,心中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