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笑着摇摇手,起身安排了一下城防,拉着刘馥和蒋济下城去了。
孙权铁青着脸回到大帐,草草地说了两句,就将所有的人赶了出去。陆逊的身影刚消失在帐门口,孙权就暴怒的将书案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握起双拳狠狠地砸在书案上,书案呻吟了一声,应声弹了起来,歪倒在一边,案边偏偏砸在了孙权的腿上,疼得他哦的一声叫了起来,飞起一腿将书案踢得飞了起来,撞上了帐门,轰隆一声摔在地上。
陆逊站在帐外不远的地方,看着被砸得直晃的大帐苦笑了一声。他知道孙权为什么急吼吼的带着所有能收集到的人马来打合肥,甚至不惜从周瑜所部抽出一万人,以至于周瑜因为兵力优势不够明显,无力继续追下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曹冲部护着被围的曹军冲破包围退回了江陵。
别人都以为孙权是担心合肥的曹操支军,或者是要报复李典击破庐江郡,所以才集中兵力发誓要击破合肥,还李典一点颜色。只有陆逊知道,孙权是见周瑜打了胜仗,威望日增,生怕以后不能驾驭,这才悍然出兵攻打合肥,无非要争个军功让其他人看看,江东不是只有周瑜能打仗,他用兵也有一套。
主公被胜利冲昏了头了。陆逊得知孙权要强攻合肥,却派张昭带兵攻当涂切断曹军后路时就悲哀地想道。张昭学问好,道德榜样,但不代表他能打仗,当涂虽小,却是城坚兵足,岂是张昭能攻得下的。届时张昭顿兵坚城之下,曹军的援军一至,张昭必败,搞不好孙权会被内外夹击,大败而回。
不过这次陆逊没有劝孙权,只是沉默的随着众人一起退出了大帐,在大帐外,带着略许快意的听着大帐里的咆哮。这种快意甚至比听到乌林大捷的时候还强。
当然,最快乐的时候是昨天当孙权面对着孙匡的肉醢时痛不欲生的时候。陆逊当时就站在书案边,亲眼看着孙权面对装肉醢的瓦罐由震惊到悲痛,到甚至带着些忏悔,最后嚎啕大哭。陆逊的心里特别的开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甚至对那个把孙匡剁成肉醢并送了孙权一句“我为刀殂,你为鱼肉”的曹冲起了一丝感激之心,并对那个据说才十三岁的孩子起了些许好奇。
孙家,也遇到了这种家破人亡的事。
陆逊虽然成了孙策的女婿,但对孙家并没有什么好感,他一直记得当年孙策攻破庐江的事,只是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只得强忍屈辱,接受了孙策的女儿做了孙家的女婿,并在孙权的帐下做了官。要不是故土难离,还有庞大的家族在吴郡,他自己也许早就离开江东了,即使不能去许县,他也可以飘流海外,不用每天强颜欢笑的看着孙权那边脸。
孙家的脸,他都不想看,却又不能不看。
今天孙权心情很不好,亲自在阵前指挥,一天狂攻了十三次,折损超过万人,几次都攻上了城墙,可惜都没能站稳脚跟,又被李典带人打了下来。这让怒火攻心的孙权越发的激怒,要不是天色已晚,只怕他会组织第十四次进攻。
可惜,他的进攻不得章法,就算再打十次,只要城中的人手还没消耗到一定程度,他还是望城兴叹。陆逊每次看到城头时,就觉得有一丝说不清的复杂感觉。
“伯言,进帐来。”孙权的一声如唤让陆逊从遐想中收回心绪,他连忙换了一面严肃的表情,低头进了大帐。孙权已经安静了下来,几人侍从正在小心地收拾着,将书案扶好,又拾起零乱的简策放在案上。孙权凭案而坐,将手中的一册文书交给陆逊:“伯言,这曹仓舒年纪轻轻的,恁是歹毒,将季佐杀了不说,还剁成了肉醢。还好他没有杀嫂嫂和绍儿,要不然我真是无法象那些老将们交待了。”
陆逊接过简策瞄了一眼,听着孙权言不由衷的话,却皱起了眉头:“主公,这曹仓舒将岳母大人和绍儿送往许县了?”
“正是。”孙权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袋一阵阵的抽痛。曹操没有杀大乔,也就没有杀孙绍,将他们母子送往许县,说是由天子发落。天子能发落什么?还不是曹操说了算。他们把孙绍留着,想必也没有什么好心。江东是孙策打下来的,孙绍是孙策的独子,有孙绍在,这江东就不是孙权的,说不定哪天就变了天。那帮孙策的老将们本来对这次送孙绍和大乔去曹营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如今听到这个消息,还能全力作战吗。这种主意,也只有那个天杀的曹仓舒才想得出来,连消带打,既杀了孙匡警告了江东,又给江东埋下一颗钉子,让孙权无法入睡。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派两个人去了。孙权哀叹道,本想着一石二鸟,没想到曹冲替他宰了一只大鸟,却给他留下一只小鸟,还有一只母鸟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