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遇到什么开心事了,这一路上一直在笑。”周不疑终于忍不住了。
曹冲笑着把刘琮的事情一说,周不疑笑了,却笑得有些不屑:“公子,你注重那些末节太多了,圣人用道,小人用术,这些工匠之事,不值得你花这么多心思。荆州人才众多,也未见公子多去征引,怎么对这些匠人如此关心?这些人只可用之,不可信之的。公子大才,不能总陷在这些小事中啊。”
看着又板下脸摆一副冒死进谏样子的周不疑,曹冲忍了半天没忍不住,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欠身从周不疑手里夺过热乎乎的茶杯,对他挥了挥手说道:“你下车去!”
“怎么了?”周不疑莫名其妙,平时进谏就算公子不愿意听,也只是不理他而已,今天怎么把他赶下车去了。他下了车,曹冲又对他说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步行跟着我走,二是骑着马去,不过要把马具全卸掉,骑光背马。”
“公子,骑光背马?我还不如走着去呢。”周不疑的脸一下子苦了下来,就连跟在一边的许仪和典满都不明白了,后面的魏延见了,也好奇的凑了过来听个究竟。
“车是匠人做的,马是天生的,但马具是匠人做的。既然你觉得应该重道不重术,就跟着走一段路吧。”曹冲笑嘻嘻的着一脸苦相的周不疑,又说道:“今天已经跟你客气了,你别忘了,你身上的衣服也是匠人做的。”
“啊?!”周不疑大惊,连忙捂紧了自己的衣服,生怕曹冲让人扒光了他,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曹冲见他那狼狈的样子,得意的一笑,回头伸长了腿叫道:“还是一个人坐车好啊,地方宽敞,可以舒服点。大双,小双,替公子我捏捏。”
米大双、米小双见他收拾周不疑,一个咯咯笑出声来,一个掩着嘴偷笑,伸出手替曹冲捏着肩膀和坐得有些酸麻的腿,舒服得曹冲直哼哼,快要睡着了。周不疑跟在一边,愁眉苦脸的走了几里路,实在吃不消了,见曹冲眼睛闭着,悄悄的爬上了车,刚爬上车坐好,曹冲睁开了眼睛,明知故问道:“元直,怎么上来了?不是看不上匠人的东西吗?”
第五节 蒋干
周不疑也不说话,先抢过米大双手中的茶杯喝了口香茶,这才抹抹嘴说道:“公子,你有话就说吧,我听着就是,可别再赶我下去走路了,我这脚疼得利害,只怕都起泡了。”
曹冲看了他两眼,笑了两声,又叹了口气。这个时代重视儒学,轻视技术,这不是周不疑一个人的责任,说起来是个通病。在军中说起来还好些,毕竟这些实用技术可以帮助取得胜利,减少伤亡,比如霹雳车,比如马镫,比如强弩,所以对将军们来说,重视技术不是个问题。但那些文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鄙视技术,甚至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不仅自己不去研究,还极端鄙视研究技术的人,不屑的称之为匠人。周不疑这样的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汉灵帝就是个技术人才,还是个皇帝呢,照样被那些大臣指责。
“元直,士农工商,四民各有千秋,一个国家要兴旺发达,这四民不可偏废,只是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偏重罢了。”曹冲收了脸上的笑容,拍了拍马车说道:“比如这马车,有了马车,我们赶到涅阳只需要两天,轻松而不劳累,如果要走路去,只怕三天也未必能到,人也累得半死。你说这马车没用吗?别忘了黄帝可是车的发明者,你能说黄帝不是圣人,黄帝不知道?道是要以术为基础的,没有了术,道只能在嘴上说说罢了。那些酸儒享受着匠人的劳作成果,却大言不惭的鄙视匠人,你不觉得他们很可耻吗?真要没了匠人,他们穿什么?吃什么?住哪儿?”
“那都去讲术了,还要道干什么?”周不疑想了想反驳道:“圣人还骂要学稼穑的樊迟是小人呢。”
“圣人错了。”曹冲直截了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