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母听到外面这无比的喧闹声,翻身坐起,侧耳倾听外面,向蒋销愁问道:“愁儿,今夜府中怎么如此热闹,出了什么大事么?”
蒋销愁淡淡地道:“又算得了什么大事,父亲刚刚加封为黔王,各大势力都来巴结,自然热闹了,不过也没请我们,不用理他们就是了。”
蒋母惊道:“什么?文极封王,这样的大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虽然他没请我们,怕是忙得很了,一时忘记了也是有的。但我们既然知道了,文极封王是天大的喜事,我们怎么能不去祝贺一下,快,快将我床底下的那箱子中将我的那件青色绣衣拿来,给为娘穿上,我们这就去给你父亲大人道喜去。”
蒋销愁脸上闪过一抹冷漠,心底冷冷地道:“大喜么?哼,月悬中天,盈满则亏。做到了侯爷尚且不足,又被加封为王,蒋家在朝堂之上势力与帝皇平持,不知退位保身,反倒还洋洋自得,大肆铺张,唯恐天下人不知,这不是自罹其祸,自已找死是什么,蒋家大难临头,看来,是要伺机早点带着母亲离开了。”
至于蒋家死活,他才懒得去管,自从经历过楚中云事之后,他就心冷如铁,半年过去,心底也只勉勉强强接受了蒋母一人而已,而且世态炎凉,当年有一位游历郎中告诉蒋文极,蒋销愁眼肓并非不可救,只要用蒋家传家宝玄冰瑰玉就有四成把握治好,但玄冰瑰玉是蒋家无上至宝,传承千年,蒋文极认为蒋销愁一个白痴儿不能立于朝堂之上,为蒋家门楣争光,怎么肯为他舍弃传家玉,当年蒋母哭到两眼流血,蒋文极都无动于衷,人情冷暖,蒋销愁又怎会怜惜蒋家众人,何况就算他肯说,以他一个小孩子,别人眼中的白痴说出来的话,又有谁会在乎,谁会相信?
他在心中默默思量,口中却应道:“是,娘!”俯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箱,茅庐中一无长物,唯一珍贵点的恐怕就是蒋母的这个小木箱,他拿起来放在床上,蒋母从枕子底下摸出一枚早已生绣的青铜钥匙,抖抖索索的打开木箱,里面叠放着一件青罗绣花软裙,是蒋母未被弃之前蒋文极所赠,在这件绣裙之上,还端端正正的压着一管白玉笛,笛面雕刻着一个白衣飘凌,长裙曳带,明眸皓齿,宛如仙子的少女,凌波站立,翻涌的浪花轻轻地吻着她那洁白如玉的足踝。旁边还题有一首小诗:人生苦短,相思漫长,但生有义,其死何伤。
除了这件绣裙玉笛之外,还有一个小金锁,上面刻着“富贵长乐”的字样,一边还刻着蒋销愁的名字,正是他刚出世之时蒋母为其所选,其他就再无别物了。原本还有些首饰,但蒋母一个人拉扯着蒋销愁长大,所有的首饰财物早已都贴补了家用,除了这三样有着特殊意义的东西之外,家中早已是一贫而洗。
蒋销愁服侍着母亲把绣裙穿上,蒋母脸上自然散发出一股欢欣甜美的笑容,容光焕发,使得她仿佛一下子好了起来一般。手握玉笛,头微微倾向窗外,竟给人一种慈穆圣洁的感觉,而忽略了她的容貌。
第一卷 天下有雪 第四章 此恨绵绵(上)
只听她微微笑着,对蒋销愁道:“愁儿,这管玉笛的名字叫长相思,是千年流传下来的一样古物,你外公原是当朝尚书左丞,偶然得到此物,便将此物作为嫁妆送给了为娘,后来外公不幸亡故,外公他老人家一生用情至深,外婆去后虽只我一个小女儿,但却未续弦再娶,所以没有子嗣,这管玉笛就成了他老人家唯一的一件遗物,你如今也已经长大了,趁今夜这个大好日子,为娘就将它转送给你,无论如何,你都得好好保管,不能有失,你可知道了么?”
说着便将长相思递给蒋销愁。
蒋销愁珍而重之的接过,大声道:“阿娘放心,即便是死,愁儿也要保护它周全,绝对不会遗失!”
蒋母似是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欣慰笑道:“这就好。好了,起来吧,走,咱们去前院吧,府中可是好久都没有这样子热闹过了。”
蒋销愁“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将玉笛用一块青布包裹,纳入怀中,扶起母亲:“走吧!”
沿途只见到来来往往的下人,个个急得跟猴子似的,急匆匆的,见到他们母子,俱都诧异了一下,立即又匆匆走了,府中忙得是热火朝天,她们哪里还有心事管这些。
来到前院,只见彩灯高悬,行人如织,摩肩接踵,正对大门方向搭起一个巨大无比的戏台,灯火通明,照耀得戏台亮如白昼,几个下人正在戏台之上忙碌个不停,张罗着这里东西没摆放好那张彩绸重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