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睿笑道:“关于此事!圣上不妨换位思考一下,这些小国,千里迢迢进贡我大唐,为的是什么?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有哪个不是抱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念头,送给我大唐一点点土特产,随便划拉点儿家里的破烂,就可以换来一个强大的保护伞,也可以换来十数倍的回礼,怎么算都是绝对合算的买卖,何乐而不为。虽然美其名曰一一朝贡臣服。可事实上却是薄来厚往,拿根野草,换回我大唐实实在在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有这么好的事,谁会拒绝,想必那些蛮夷的君主,酋长此刻正在心中偷乐吧。”
李贤闻言,脸色不禁微微有些变了,他虽然不曾经历过贞观朝,但是永徽一朝是经历过的,每次外邦来朝贺,带来的都是一些廉价的东西,但是走的时候,拉走的却是整车的珠宝。
杜睿接着说道:“圣上!臣曾听说,在汉朝的时候,有些蛮夷的商人竟也敢冒充使者,拿着一些破铜烂铁朝贡,换走大笔金银,天下居然有此荒谬绝伦之事。当然臣也知道朝贡,其出发点也不全在钱财之上,大唐乃天下中心,大唐皇帝乃天下共主,自然要做到万邦来朝,但这样的朝贡不要也罢,圣上!大唐的军人都还没有死绝,大唐军人手中的战刀还没有生锈,让他们来朝贺,就要将那些蛮夷之国打的心服口服,而不是用我大唐百姓的血汗去引诱别人来臣服,这不是荣誉,这是耻辱,是我们大唐的耻辱,也是军人的耻辱。”
杜睿说的话决然无比,眼神中凌厉如刀四顾。李贤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他想到了国宴之上,那些外邦来使的表情确实不一样,那些被大唐征服的异族使者,脸上始终都带着畏惧,恭敬之中的畏惧,而那些尚在逍遥的异族,却满眼的热切,贪婪的热切。
李贤点了点头,道:“姑父说得不错,朕明白了!朕要的是他们真正的臣服,而不是虚假的臣服!”
杜睿见李贤能这么快反应过来,也是欣慰,接着道:“圣上!国家与国家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友谊,有的永运只是利益,没有任何道义可言,更没有仁义礼信的存在。大唐之所以强盛,不是靠收买异族,而是靠大唐百姓的幸苦劳作,靠大唐将士们手中的利刃,黄沙百战,马革裹尸,出得百死而得一生换来的。”
李贤听得也是热血沸腾,道:“姑父说得太对了,那些外邦蛮夷来进贡些破铜烂铁,我大唐就要回赠大量金银珠宝,就能彰显盛世大唐,天朝上国的胸襟气魄,错!大错特错!他们只会开心,乐此不疲的不断派人带着一批垃圾来朝贡大唐,再心满意足的带着大量的金银丝绸回去,然后再派人来,如此一来,我大唐岂不是反倒成了他们的属国一样,养着这些狼子野心的蛮夷们。”
杜睿点头道:“圣上能明白这个道理,那是最好不过了!那些看似谦恭有度的蛮夷,其实都是一匹匹饿狼一般,环伺在我中原大地的周围,一旦待我中原消弱的时候,就会狠狠的咬上一口。汉初之时如此,五胡乱华更是如此,就连我大唐开国,太宗皇帝之时也被颉利兵临城下,冒着生命危险,屈颜求和,俯首称臣,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请圣上牢记!”
李贤满眼热切的说道:“姑父放心,朕一定做一个真正的天下共主!”
杜睿道:“臣也盼着圣上能成为太宗皇帝和先帝那样的有为之君,圣上!臣和圣上说一件太宗皇帝的旧事,当初太宗皇帝贞观五年,北伐突厥,擒获颉利,薛延陀部族长夷男垂涎颉利旧领,以其协助大唐剿灭颉利有功,派人来索取定襄,还要求娶你的姑母,当时那个薛延陀的使者说的话,臣到现在还记得。”
李贤急问道:“说的什么?”
杜睿模仿者薛延陀使者的口气说道:“陛下虽为天朝之主,但也不要看不起我薛延陀部,我们薛延陀,哪怕一个女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都能骑的烈马,挽得起强弓,百发百中,若陛下真的如此,说不得我族酋长将亲自率我草原健儿,马踏万里,亲自去取那定襄之地,到时候,就不是我们企求你们了,陛下身为天朝之主,广有四海,何必吝啬区区蛮荒之地,又何必吝啬区区一女子呢。”
“好大胆的蛮夷!”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李贤听到这等事,还是忍不住怒气勃发,道,“姑父!皇爷爷是怎么回答的!?”
杜睿满脸带着崇敬,想着当初太宗皇帝雄姿勃发的模样,道:“当时太宗皇帝疾呼声犹若晴天霹雳,振聋发聩,臣到今天依然记忆犹新,太宗皇帝道‘北方草原,朕是不打算让出来了,难道要朕再为自家子孙养出一个匈奴,养出一个突厥吗?你们薛延陀要是有胆,尽可以和朕的大唐雄狮会猎于北方大草原,想要拿回北方草原,用刀和血来和朕说话吧,看看是你们薛延陀的弓箭犀利,还是我大唐的铁骑彪悍。’太宗皇帝何等豪迈,圣上!当切记啊!为什么会被蒙恬的大秦铁骑打的落水流花?又为什么会被汉武帝的军队赶到了西方?那突厥头领颉利可汗,又为何会被我大唐太宗皇帝活捉,在我大唐皇宫中翩翩而舞?”
李贤听着,脸上也满是向往的神色,喃喃自语道:“皇爷爷一番言语,振聋发聩,姑父!朕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