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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接着又道:“新年伊始,我大唐重中之重,还是经济发展,诸位请看,本官细细分析了一番近年来我朝税负的细情,这图表下面横向的代表年份,左边纵向的代表商税的多少,而根据每年商税多少连起来的这线曲线,就代表着大唐开国以来的经济波动情况。”

杜睿绘制的这张曲线图非常简单,经过杜睿的解说之后,众臣也都看明白了。

他们虽然觉得简便,但是杜睿要将这些数据统计出来,并且还有绘制成图,这其中要求多大的工作量,也只有杜睿自己知道了。

“还有这两份图表,一份是我朝各年份军队数量的增减情况,还有一份是我朝历年的灾害大致情况。”

一众大臣仔细的看着这三份图表,许久没说话,神情若有所思。

李璟恒率先问道:“首辅大人让我等看这几份图表,究竟想说明些什么?”

杜睿点点头答道:“劳长沙郡王动问,从这三份图表中,想必各位已经看出,我大唐的经济,与军事、灾害有着密切的关联。”

户部尚书高智周微微颔首道:“恩师说得不错,但凡灾荒之年,对经济民生影响巨大。”

杜睿吩咐人将三幅图都挂在墙上,接着道:“诸位请细看,我朝军队数量及战争的那份曲线图,可是与经济波动的曲线图颇为相似?以前我们通常认为,军队和战争都是国家经济的拖累,但从这几份图表看来却不尽然如此,大唐的军队数量,从高祖武德年间开始不断增长,到高宗永徽年间与大食开战时达到顶峰,各位再细看,我朝的经济并没有随着军队数量、战争数量的增长被拖垮,相反,商税岁入是随着军队及战争的数量增长而增长的,两者之间就好像是一对孪生兄弟。而近些年,虽然没有战争,但是因为先帝增强武备,经济同样是在发展,特别是前段时间扩充禁军,经济发展更是攀上了一个高峰!商税达到了上半年的总和!”

商税收入代表着国家的经济繁荣程度,这是不用怀疑的,自打杜睿在贞观年间变法之后,商税就已经成了大唐的税赋的重中之重了,杜睿这番话有图表为证,谁也反驳不了。

杜睿接着又道:“军队数量的增加,以及战争期间,我朝经济反而会变得更繁荣。这一点从图表上已经清晰地反映出来。本官细细想来,略有所得,说出来若有不当之处,再请各位指证,首先,一个国家的经济繁荣与否,取决于这个国家的市场商品的交易量,以及流通速度的快慢。我朝军队主要是以实物供给,军队数量增加之后,实物需要随之增加,朝廷每年为此支出的平均数为一万万贯,而这笔支出大部用于采购军须用品。这实际上就给市场创造了庞大的商品需求,无数的物资向军队汇集,而这个汇集的过程,也就是交易的过程,无数的商人和百姓从中获利,进而推动的大唐商品经济的繁荣。而我朝大部分百姓靠农耕为生,平日里大都是自给自足,只有少量的生活必须品,如盐、茶、农具等,才需要到市场上去进行交易。在这种情况下,农耕百姓虽多,但对市场的商品交易的活跃程度起不到关键作用。因此军须品的采购,对大唐经济的促进作用就突显了出来,直接影响到我朝的经济繁荣程度,简单来说就是,朝廷花钱采办军需,商人获利,而随着交易量的增加,他们所要上缴的商税就越大,当然大部分的钱还是被商家赚取了,但是他们赚了钱,却用这笔钱来扩大商业规模,同样给朝廷带来了更多的税收。以前,大家总是以为国库中藏的钱越多,国家就越富强,从直观的角度来说,国家不富强,国库就不可能盈余这么多钱,这一点没错。但是,国家有钱了,是不是尽量存在国库里不花才是对的呢?很显然,这是不对的。从本官统计的这几份图表可以清晰地看出,国家花的钱越多,经济也越繁荣,而经济的繁荣,又进一步带给国家更多的财税收入,只要处理得当,就会形成一种良性循环。因此,今天本官要跟各位讨论的,就是怎么花钱,如何在保证朝廷正常运转的情况下,把国库的钱以最恰当的方式花出去,以便能最大限度的促进大唐经济民生的发展。”

杜睿这么一大通话,让在坐的一众大臣们顿时觉得有些浑浑噩噩,人人感觉脑子似乎不够用了。

自古以来,每朝每代都千方百计想着如何开源节流,以使国库里能多存些钱,为了达到开源节流的目的,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倡导节俭,就拿太宗皇帝来说,一身龙袍能穿几年,一些边角处都能看见补丁,还有每餐的膳食也是简单的让人瞠目结舌,甚至在贞观初年的时候,只有月初,月中才能见到一点儿荤腥,为的就是开源节流,可是那样当真富强了吗?

富强没有,大臣们并没有只管的感受,他们只觉得开源节流是正确的,可是现在,杜睿却是对他们说,要怎么花钱,这未免让人觉得十分荒谬。

可杜睿所提供的这几份图表上的数据表明,确实是朝廷支出越大的年份,经济越繁荣,太宗贞观年间,因为杜睿的环球航行,以及累次的对外战阵,掠夺,让国库里积攒了大量的钱财,可是贞观朝的大唐经济却没有好转,百姓虽然生活安乐,但那是因为大唐的经济模式还处在自给自足的农耕经济制度下,百姓们的生活好了,但是国家的财政收入却并没有得到飞跃式的提升。

而到了永徽朝,虽然杜睿被罢黜,但是他所遗留下来的施政方向,却被李承乾完美的继承了下来,那就是极力刺激大唐的经济发展,以国家带动民间,一同消费,直接刺激了民间的商品经济发展,并且有了取代农耕经济模式的趋势。

可是在座的这些大臣们,虽然也接受了贞观变法以来的时代脉冲,可是让他们从几千年以来的小农经济思想一下子转变过来,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