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见到李泰的时候,李泰正独自坐在一张硬塌上,形容憔悴,十几岁的年纪,头发居然都有些花白了,身上穿着件半旧的衣服,眼睛里似乎少了许多光彩,只余下无限的黯然。
桌子上放着一只七宝斋的紫砂壶,李承乾沉默着在一张绣墩上坐下,顺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茶水的颜色有些浑浊,里面混杂着一些碎屑,而且已经冷掉了。
李承乾皱了皱眉,又把茶杯放了下来。他的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在他看来,李泰这是自找的,若是他没有做出这种事,太宗就算是看在长孙皇后的份上,都会给他一个起码富贵的生活。即使没有权势,但别的都不会短了他的。
李泰早就看到了李承乾,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容来:“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李承乾面露凄苦之色,说道:“青雀!你落到这般下场,还要我来看笑话吗?全是你自找的!”
李泰惨笑了一声:“是啊,我自找的!成王败寇,你赢了!”
“难道你不知道吗?”李承乾见李泰到了这个时候还冥顽不灵,心中一真失望,冷冷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赢过?”
李泰神色狰狞起来:“是啊!我从小到大就没赢过你!”
李泰的声音里带着无限地怨毒,恨声道:“你是长子,一出生,就是承字辈,是秦王世子!有祖父亲自抚养你!然后,父皇登基,我就被过继给了三叔,而你。却做了太子!凭什么,就因为你是长子吗?所有人都护着你,我做的再好,也是白搭!”
李承乾神色暗淡,道:“青雀,你从小在父皇母后身边长大,几个兄弟中,父皇最宠爱的就是你!难道不是吗?”
李泰哼了一声:“是啊!可是你一回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无论是母后。还是父皇,在他们心里,你都是最重要的!我就是不服气!我好好的念书,我天天临摹王右军的字帖,几位夫子天天夸奖我,可是,你依然是他们眼里最好的,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了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就是去罗艺的军中做了几天的人质吗?我觉得我就像一个街上耍猴的!”
李承乾依旧没有动气,他静静的看着有些浑浊地茶水,终于叹息着说道:“你怎么知道父皇他们不喜欢你呢?”
不待李泰接口,李承乾继续说道:“是的!我从小在武德殿长大,我对你们的熟悉感还不如大伯与三叔家的几个堂兄弟,我们一起长大,可是,一夜间,他们都死了!然后,我做了太子!你以为太子是什么好当的吗?”
李承乾冷冷一笑,接着说道:“那时候,朝中近半的人都在支持三弟做太子,因为他聪敏果敢,还有他那个出身高贵的母妃!父皇说他从小英明神武,很像自己,还有青雀你,也是聪明伶俐,向来受几位先生的喜欢。太傅他们就要拿我与所有的人比,我不能软弱,不能懒惰,乃至,我不能犯错,每一步都要走的战战兢兢,你以为我这些年当真开心过吗!若是父皇不喜欢你,早在你成天做小动作的时候就收拾你了!”
“你们都知道?”李泰明显吓了一跳。
“哼,一次是意外,两次是我不小心,难道三次四次还是偶然吗?”李承乾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李泰,“你把别人当傻瓜,自己才是大傻瓜!只是我不说而已,但父皇那么精明的人,他肯定比我知道得还早还多,只是他也没说!你从小喜欢玩弄小聪明,做些小动作!那毕竟上不得场面!你太聪明,太自负,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我是不想让母后伤心,而父皇,是因为他觉得你做出来的事并不影响什么,因此一直在放纵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