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杜睿道了一个好字,便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宣纸,研好墨,提起笔来,略加思索,挥笔而成:《正气歌》一一赠范太守,余长闻夫气节者,天地之正焉,今范太守于国守边,阙自身荣辱,弃小节而就大义,然群氓汹汹,空怀热血,知太守者,凡几人焉?余自空叹,于国惜才,随颂《正气歌》,以张范太守之气节耳。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符宝郎舌,为姜伯约胆;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玺,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然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磋余遘阳九,隶也实不力。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馅,求之不可得。阴房冥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谬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忧,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安康公主自幼聪慧,也曾习得经史子集,倒也看的分明,见杜睿如此推崇一个犯官,虽然不解,但也被诗中那大气魄感染到,不禁拍手叫好。

杜睿叹道:“公主只道这诗好,却不知与这寻章摘句的营生比起来,范太守的气节却真如长空皓月,诗虽写得,却不足以张范大人气节之万一,请公主将这诗,转呈圣上,求圣上等他日北伐成功之时,将这诗雕刻成碑,立于范太守墓前,以彰其功。”

第三十一章 对策

承庆殿内,此刻的气氛有些沉重,太宗痛苦地坐在案几旁,这几日天气转阴,他当年随军征战之时留下的暗伤又在隐隐作痛。再加上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范兴的死惋惜,如今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将来真的等到北伐成功之时,将杜睿写得那首《正气歌》立于范兴的墓前,以慰那位为国尽忠,不顾个人名节,不惜一死的忠臣之心了。

范兴的事让太宗忧心,但此刻还有另一件事,更让太宗愁眉不展,颉利攻破绥州,城中民众死伤大半,但还有三万军民被颉利掳去了,如今颉利已然开出了价码,让太宗用财帛去赎,一想到子民的死伤,太宗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又是一笔血债!是朕没有把这国家治理好,让突厥欺凌了我们这么多年,朕这个大唐天子,只能看着百姓受戮,实在是有愧啊!”

长孙无忌看着心里难受,他本想说句宽慰皇帝的话,又一时不知用什么样的措辞好,这时岑文本出班对太宗道:“圣上,颉利让我朝纳贡三十万石粮食,十万匹绢,以换取被他掳去的三万军民,不知圣意如何?”

太宗闻言,往桌上猛一拍,一脸悲愤地说:“杀了朕那么多子民,还要敲这么大一笔竹杠。三十万石粮食,十万匹绢!这比武德九年逼着咱们从国库里拿出来的还多,朕都登基四年了,难道还要再次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吗?罢了,就算我军不堪一战,朕也要与颉利决死一搏!”

太宗将“不堪一战”四字说得很重,岑文本打量着太宗的脸色,揣摩圣上此话的意思,略一停顿即跪倒在地满面诚挚地道:“臣愿为皇上牵马坠镫,万死不辞。眼下泾州已有二十多万人马,再从各地抽调边兵,府兵,足可得四五十万人,就算突厥铁骑真的都是铁打的,也要和他们拼一场。”

“爱卿请起,若是我大唐人人都像爱卿这般不惜性命,突厥又有什么好怕的!”太宗将岑文本扶起,将脸转向立在一旁的长孙无忌问道:“辅机,你说呢?”

长孙无忌看看太宗,又看看岑文本,他从太宗的目光中看出了某种期待,显然这位当朝天子虽然做出一副强硬的姿态,但心里其实并不想马上与颉利决战,长孙无忌略为沉吟,用低沉的语气说:“臣以为,兹事体大,最好召集重臣和诸王子们商议,周密筹划为宜。”

有了大舅哥给垫的这级台阶,太宗不假思索的接上话茬,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好,那就这么办吧!”

太宗的旨意很快就传达了下去,李承乾作为东宫太子,自然也有份参与,一想到明日就要到太极殿揍对,李承乾的心里就没什么把握,他对边事一窍不通,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再次来求教杜睿。

到得杜睿府上,将事情说了,杜睿沉吟片刻道:“太子!此时绝不能战,战亦不能胜,还记得小弟当日对太子所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