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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泰昌皇帝太过仇视宦官,给这次政变,制造了最重要的推动力量。从各方面的情报分析,太监,这个特殊的群体,在这个政变中,充当了非常不光彩的角色。万历皇帝身边的太监群体,除了王安之外,其他人几乎全部投靠了福王。这些太监掌握的权力,在特殊的情况下,发挥了难以想象的作用。

在军队里面,唯一可以和太监对峙的,就是各级军官。如果他们死心塌地的效忠于太子,福王党还是没戏的。然而,泰昌皇帝对于武将,并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在军队中,太子几乎没有什么势力。这主要是受到东林党人的影响。

东林党人以文制武的思想,太过浓郁,以至于将武将当做是纯粹的工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感受。可想而知,在关键的情况下,会不会有武将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了。如果福王再派人稍加引诱,他们的选择,是不言而喻的。老实说,就是徐兴夏去当军官,都不愿意跟着东林党做事。

当这些被忽略的因素,全部聚集到一起的时候,泰昌皇帝想要不付出代价,都不行了。福王的半路杀出,就是他为此付出的最沉重的代价。自家人抢夺自家人皇位,兄弟相残,无论最后是谁胜出,大明朝,只怕都要一蹶不振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这个正统的皇帝,在实质性的权力上,似乎反而是处于劣势。

当然,徐兴夏觉得,这次政变的主要责任,并不是自己的便宜岳父没有本事,实在是受到了东林党的太深的影响。事实上,在便宜岳父的背后,就是东林党这个群体。太子和东林党的关系,太过密切。更多的时候,所谓的太子,所谓的泰昌皇帝,其实都是遵照东林党的利益做事而已。可以说,东林党的优势,就是泰昌皇帝的优势。而东林党的劣势,同样是泰昌皇帝的劣势。

东林党人做事,太过注重形式,太过关注自己的好处。他们的野心太大,总想掌握全部的权力,总想将所有的好处,都集中到自己的私人腰包里。毫不客气的说,这个群体,对于国家的发展和长治久安,是没有任何贡献的。他们做出的所有政策和法令,都是为了让他们得到好处。又或者是,避免他们自身的利益受到损害。

事实上,东林党还过于清高迂腐,过于狂妄自大。福王党暗中掌握了这么多隐藏的权力,东林党还没有提高警惕,以为自己掌握了大部分的文官,只要太子是正统诸君,他们就一定可以笑到最后。殊不知,在军队的屠刀下,大部分的文官,其实都是靠不住的。而所谓的正统诸君,也是可以混淆颠倒的。连朱棣都能为靖难战役找到合理的借口,福王要找一点借口,有什么难度?

张天豪忽然若有所思的说道:“叶向高加赋,真是难得的机会啊!福王居然用加赋首恶的名义,来对付叶向高等人,当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说起来,这个罪名,还真是强大。”

徐兴夏随意的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道:“或许,这是叶向高也没有想到的吧?活该!自己身家百万,淫乱霏靡,却总是想着从老百姓的身上捞钱!东林党的这群蛀虫,真是没有比他们更加贪婪的了。这次福王党居然让他安全跑出了京城,实在是太可惜了!北直隶的老百姓,怎么不打死他这个王八蛋呢?”

张天豪笑着说道:“估计是认不出他来。要是认出来的话,就是一百个一千个的叶向高,都全部打死了。加赋首恶啊,这个罪名,叶向高这老小子,一辈子都休想洗掉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内容,涉及到一段小小的典故。

今年年初,叶向高回到朝廷,正式担任次辅。按理说,次辅的权力,肯定是要弱于首辅的,很多事情,都要看首辅的脸色做事。但是,方从哲很会做人,自从叶向高回来朝廷以后,他这个首辅,立刻自动退到第二位,事事都是以叶向高为主。事实上,叶向高才是真正的首辅。朝廷决策,基本上都是以叶向高为主的。

叶向高回到朝廷以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下令加赋。在他看来,除了加赋,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有效的迅速的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二月初,朝廷正式颁布法令,每亩田加收一钱三分的银子,称作“练饷”,也就是组织团练的饷银。按照这个法令,朝廷每年可以增加至少八百万两的收入,充作额外的军费开支。

有关练饷的法令,得到了大部分各级地方官府的支持。现在的各级地方官府,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没有正当的理由,从老百姓的身上捞钱,以充实自己的私人腰包。现在,有练饷的名义,他们自然也要搭顺风车,狠狠的捞上一笔了。练饷的数目增加一点,各种辅助费用增加一点,这是肯定要的。辛苦费嘛,怎么能没有?

个别地方官府,在增加各种费用的同时,还发布法令,提前征收三年的练饷数额,要老百姓一次性全部缴纳。如果无法缴纳的,将采取任何可能采取的手段,催促缴纳。包括但不局限于挨板子、坐牢、发配、流放、宫刑等手段。法令下来,北直隶、山西等靠近京师的地方,顿时哀嚎遍野,板子打得啪啪响,民愤震天。

明朝的这些地方官员,绝对是聪明人。他们看中目前的朝廷,最需要的就是饷银,只要能够尽快解决练饷的征收,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在一边。因此,什么提前征收、预先征收、先征收再返还……之类的项目,层出不穷。反正一句话,就是要将土地上的收成都全部拿走。而且,全部拿走还不够,还必须另外再倒贴一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