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福说道:“我年纪大了,不能做事了,就回家休养了。”
徐兴夏有点奇怪的说道:“陈公公是威镇堡的人?老家在这里?”
陈二福说道:“我离开威镇堡的时候,只有五岁。那时候还是嘉靖年间。鞑子南下,我全家人都被杀,走投无路的我,跟随别人去了固原。随后,我被人带到京城,做了三年的乞丐。后来又净身入了皇宫,在皇宫里面熬了五十五年,先是在现在仁寿宫扫地,后来调到慈庆宫。现在,年纪大了,也该叶落归根了。”
徐兴夏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对于那些走投无路的军户来说,净身入宫,也是一条路子。军户不能脱籍,是相对而言的。你要是愿意做太监,那肯定可以脱籍了。只不过,要挨那一刀,要割掉胯下的东西,未必有几个军户愿意。好像魏忠贤这样,有妻有子,还能下狠心净身入宫,的确是极其罕见的。可见,这个魏忠贤在起点上,就比其他的太监狠得太多了。
陈二福继续说道:“令弟令妹若是有时间,不妨常来茶馆。老奴不才,倒也识得一些文字,也读过一些书,四书五经,经史子集,略有涉及,或许可以教他读书写字,打打基础。就算什么都不做,讲讲故事也是好的。小时候,老奴就经常给大小姐讲故事。”
徐兴夏暗暗惊讶,随即恳切的说道:“那就谢谢陈公公了。”
大明朝的太监,是有部分人识字的,有些人的文化水平甚至相当高。但是,这些都是有地位的太监。没地位的太监,当然没有认字的资格。这个陈二福,居然识字,说明他的地位一定不低。更难得的是,他居然敢说自己四书五经,经史子集,都略有涉及,简直是不可思议。一般的文官,都不敢这么说呢。他还给朱蘅芷讲故事,可见他和朱蘅芷的关系,一定非常的亲密。这老太监,不简单啊!
话说,魏忠贤本人,也是在改名为魏忠贤以后,才勉强识几个字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陈二福,目前的地位,肯定比那个李进忠要高。隐隐约约间,徐兴夏记得,在万历后期,比较有地位的太监头子,好像是王安、魏朝、王启乾这些人。另外还有一个卢受,是司礼监提督太监,兼任东厂提督太监。没有听说过陈二福的名字啊!
当然,皇宫里面的太监那么多,能被写入历史记载的,肯定只是其中的极少数几个。要么是大奸大恶,要么就是大慈大善。如果两项都不占的话,被写入史册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或许,这个陈二福,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吧!
其实,教习徐煦冬读书认字,这都是掩人耳目的,真正的原因,是陈二福可以通过徐煦冬的关系,和徐兴夏无缝的交流。在徐兴夏的地盘上,他还这么小心谨慎,说明他做事还是很稳妥的。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的微妙。其实,背地里的真相,大家都知道。但是,如果你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个真相,就不会有人追查。
徐兴夏忽然问道:“不知道陈公公是否认识一位叫做李进忠或者是魏忠贤的内侍?他是不是也在慈庆宫当差?”
陈二福摇头说道:“没有。王公公的手下没有,魏公公的手下也没有,慈庆宫其他各监司,都没有叫李进忠或者魏忠贤的。”
徐兴夏情不自禁的悄悄皱皱眉头。这个该死的魏忠贤,难道还没有出现?还以为可以提前找个机会,将他干掉,免得他荼毒大明朝呢!没想到,他根本不在慈庆宫。难道说,他还没有进宫?又或者是,在皇宫的其他宫殿,还没有转到慈庆宫?
徐兴夏想了想,又说道:“那陈公公是否认识一位叫做客氏的女人?好像是叫客印月什么的……”
陈二福有些惊讶的说道:“客娘娘是大小姐的乳母……”
徐兴夏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陈二福的回答,让他的内心,急促的往下坠。晕!这个客氏,居然是朱蘅芷的乳母!更晕的是,她居然还被尊称为客娘娘!在慈庆宫里面,有娘娘的称呼,即使是私底下的称呼,也说明她的能量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