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肉体上的痛苦,倒也罢了,他还能忍受。可是,心理上的痛苦,他实在是受不了。好歹,他也算的上是天之骄子啊,怎么就落到这群破军户的手里了呢?他是堂堂的举人啊,是这个国家的精英,是应该主宰他人的命运的,而不是被他人主宰。可是现在,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骑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悲催啊!真的太悲催了!
在袁崇焕的潜意识里,军户是要比民户还要低等的。他们虚耗国家的钱粮,却什么事都做不了。被军户们欺负,简直是太没有面子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徐兴夏外号徐老魔了。他真的是个无法无天,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啊!自己怎么就落在这个魔头的手里了呢!
好不容易,袁崇焕才找到一个机会,可怜兮兮的向徐兴夏哀求说道:“徐百户,你放我走吧!我实在是不行了!我真的不是当兵的料啊!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徐兴夏不以为然的说道:“袁公子,这可不行。你要了解边事,就要脚踏实地,深入基层,和官兵们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第一天的历练,你就受不了,怎么能知道真正的边事?你说说,你今天学到了什么?懂得了什么?领悟到了什么?”
袁崇焕没有回答,却看准机会,转身就跑。他也懂得察言观色,一看徐兴夏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求饶,不可能成功,既然不成功,那只有自己想办法了。只要逃出这个该死的军营,逃出该死的威镇堡,他一定会想办法控诉徐兴夏的恶魔行为,让朝廷来整治他。现在是文人的天下,徐兴夏一个小小的卫所百户,还能翻出天来?
可是,袁崇焕才跑了几步,就被旁边的白衣军给摁倒了。在白衣军的军营里,要是让一个文人给逃跑了,白衣军的全部士卒,都可以上吊恕罪了。丢脸啊!上百名士兵都看不住一个文人!幸好,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徐兴夏随意的招招手,让两个战士上来,一左一右的将袁崇焕夹在中间,狠狠的拖了回来。
徐兴夏故意掉转身,那两个战士,就将袁崇焕按在地上,在他的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两脚。然后,余力钧阴沉着脸上来,拿着鞭子,对着袁崇焕的屁股就是两鞭。这是在执行军法呢!其实,这已经是在网开一面了。如果是真的士兵,想要做逃兵的话,抓回来,至少也是二十军棍。情节严重的话,当场就斩首示众。
袁崇焕拼命的求饶,徐兴夏这才挥挥手,将他拉起来。威镇堡是他徐兴夏的地盘,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袁崇焕心里是怎么想的,徐兴夏基本上能猜到几分。这家伙,不死心呢。但是,没有他的批准,袁崇焕要是能逃出威镇堡,他就不姓徐了。
徐兴夏不动声色的拍拍袁崇焕身上的灰尘,神情平静的说道:“袁公子,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不要胡思乱想,更加不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否则,一旦出现什么严重的后果,那就不好了。余镇抚,你跟他详细的解释解释军法,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余力钧朗声回答:“属下明白!”
袁崇焕挣扎着说道:“徐百户,我真的不行了。”
徐兴夏一本正经的说道:“袁公子,知道叶公好龙的典故不?”
这是故意打脸呢。袁崇焕是读书人,怎么会不知道叶公好龙的典故?但是,袁崇焕没有回答。他很清楚,这只是一个话头,徐兴夏要说的话,都在后面呢。凭他的直觉,就知道徐兴夏肯定没有好话,这家伙绝对是借机会教训自己。
果然,徐兴夏温和的笑着说道:“你整天想着边事,怎么见识到了真正的边事,却是这样的无精打采?你以为边事是什么?就是和鞑子干仗?你误会了,边事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你凭什么和鞑子干仗?你哪里来和鞑子干仗的勇气?哪里来和鞑子干仗的本领?没有严格的训练,要是真的遇到鞑子,只有死路一条!”
袁崇焕呻吟着说道:“徐百户,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现在被晒得头晕脑胀的,你说的话,我全部都不懂……我请求看大夫,我真的不行了……徐百户,我要是死了……你也会很麻烦的……阿朱姑娘知道我是来了你这里的,要是……”
徐兴夏淡然自若的说道:“你不是说,死也不怕吗?怎么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既然你什么都不懂,那就慢慢的领略,慢慢的体会,一直到你说懂为止。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去年刚好是大比之年,春闱刚刚结束。换言之,你要参加下次春闱的话,至少也得是后年。不错,你还没有两年的时间,来慢慢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