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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医治吧,没有这样的条件。要是不找人医治吧,白白的看着他们死去,对鞑子的士气,也是巨大的打击。无论是明军的高层,还是鞑子的高层,估计都没有冷酷到,就地将自己的伤员,都全部杀掉的地步。如果是那样,他们就不是鞑子,而是帝林了。鞑子连宁夏镇的门都还没有摸到,就当头挨了一棒,这打击不可谓不大。

果然,在鞑子的伤员都被收回去以后,一个鞑子的千夫长仔细的检查过伤员,脸色非常的难看。以他的经验来判断,这些鞑靼人的伤势,都非常的糟糕。伤口表面看起来只是一个小洞,事实上里面都烂掉了。有随军的巫医说了,这样的伤势,根本无法治疗,只能是截肢。哪里受伤,就将哪个部位砍掉。

“必须如此吗?这么多受伤的勇士,都要全部锯断吗?”鞑子的千夫长语调晦涩的说道。懂得带兵的人,都懂得爱护自己的部下。没有谁愿意看到自己的部下,被硬生生的锯断一条大腿又或者是一条隔壁,又或者是从身上挖走一大块肉。

当时的截肢手术,可没有麻醉药之类的说法。华佗发明的麻沸散,好像一直都是停留在传说中,实际用到的很少。估计九成九以上的郎中,都没有见过真正的麻沸散。大多数的时候,截肢使用的,就是锯子、斧子、锤子三大样工具。锯子先上。锯子搞不定的,来斧子。斧子还搞不定,那只有来锤子了。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工具面前,伤员有多么的悲催了。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在嘴巴里咬一块软木,阻挡疼痛。要是运气不好的,直接就将牙齿咬碎了。当然,要是可以当场晕死过去的话,也是不错的选择。基本上,生命力越强,晕过去的机会就越小。偏偏大部分的鞑子,生命力都是很强的。

“必须这样。”鞑子的巫医回答。在鞑子的队伍里面,巫医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即使面对千夫长这样的高层,也可以有条不紊的坚持自己的意见。以前,巫医的地位更高,权力更大。后来佛教传入大草原,信佛的游牧民族高层越来越多,巫医的地位,才逐渐的下降的。但是总体来说,还是要比汉人的郎中要高得多。

“好吧!你看着办吧!如果他们实在承受不住,请求结束他们的性命的话,也请你们仁慈的满足他们的要求吧。”鞑子的千夫长,无奈的说道。随后,他就悄悄的离开了那些伤员。即使是最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忍心看到锯子、斧子、锤子之类的血淋淋东西,冷漠无情的落在自己的部下身上。

片刻之后,这个鞑子的千夫长,来到莫日根的前面,有点沮丧的汇报说道:“俺答,我们总共有一百六十多名勇士阵亡,还有两百五十多位的勇士受伤。估计其中有一百八十多位的勇士,可能会被锯断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臂。我估计,可能有一半的人,会选择仁慈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另外可能还有三成的伤员,可能撑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也会离我们而去。这样的数字,真的是太糟糕了。”

“巫医们都说,鞑子使用的火枪,打出来的弹丸很歹毒,进入人体以后,都全部破碎了。巫医根本没有办法,将弹丸整个取出来。俺答,我们怎么从来不知道,明军的手里,居然有如此厉害的火铳了?难道就从来没有人跟我们说起过?”

莫日根的脸色,有点阴沉,又有点伤感,还有点抑制不住的憋屈。如果烽火墩的守军此刻出现他的弯弓射程内,他一定会用连珠箭,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全部射杀。他敢保证,每个人都是一箭就彻底致命,绝对不需要第二箭。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内心的憋屈。他绝对不容许有任何人藐视他的存在。

突然率军南下,一举拿下宁夏城,狠狠的烧杀抢掠一番,这是莫日根一早就策划好的计划。也只有他的身份,才能让拓跋苏亲自出动,从后面来对付卡龙山烽火墩。否则,就是海勒金亲自来,恐怕也说动了不了拓跋苏的大驾。但是,偏偏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造成了今天这样的被动的局面。

莫日根不知道,拓跋苏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一种强烈的不安,笼罩在他的心头。外人不知道的是,拓跋苏年轻的时候,箭术还是跟莫日根学的。可以说,莫日根是他不记名的弟子。拓跋苏这些年来的崛起,和莫日根的支持,是绝对分不开的。如果没有外人强有力的支持,拓跋苏怎么可能那么嚣张?

当然,莫日根也从拓跋苏那里,得到了巨大的好处。物质利益上的好处,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莫日根通过拓跋苏,可以随时掌握宁夏镇,乃至是大明帝国整个西北部的情况。即使莫日根很少率军南下,宁夏镇发生的一切大事,都瞒不过他的耳目。这次突然南下,就是他觉得宁夏镇这头羊,已经养的差不多肥了,可以杀了。只要突然杀入宁夏城,收获之丰富,是可想而知的。

只可惜,现在,一切都变虚幻了。拓跋苏肯定是凶多吉少了,这不能不让莫日根感觉到一丝丝的伤感。作为拓跋苏曾经的师傅,他知道拓跋苏的狡猾和天生对危险的直觉。即使是他,想要对付拓跋苏,也得好好的策划一番。但是,拓跋苏还是遭遇了不测。这说明,在宁夏镇,一定有一个比拓跋苏更加强大的对手出现了。

或许,这个对手,此刻就在卡龙山的烽火墩里面?莫日根下意识的盯着烽火墩的方向,深陷的眼眶里面,露出浓浓的挑战的眼神。如果对方就在里面,或许,接下来的战斗,还会更加的艰难。一个能杀了拓跋苏的人,岂是轻易可以对付的?

对于鞑靼骑兵来说,部队的伤亡是一回事,更大的问题还在后面。这个峡谷口,到底还要不要过去?如果要过去,到底要怎么过去?如果不过去,那又怎么办?那些侥幸过去的鞑靼骑兵,又怎么办?想来想去,莫日根都觉得头痛。烽火墩刚好卡在他的咽喉上,上不来,下不去,太痛苦了,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