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数日之间,因为没有足够的金属货币,这五千多万缗交子全部化成了白纸一张。救市还是可以的,若是各个贵族主动将金银交出来,迅速凑集价值两千万缗的金银,银行信誉恢复,危机就解决了。但那个贵族眼看着交子价格剧烈下跌,愿意拿出金银替国家渡过这次危机?还有,发作得这么快,就是西夏各个贵族那么的齐心爱国,都没有反应时间。
前面消息传出,后面银行所有的铜币与金银就换了出去,空荡荡一片。其实这条计策太狠了,当然最狠的还不是这条计策,是在东方大海源源不断的木材上。
宋朝越富裕,用木材越多,倭国山林破坏得就越严重,但与官方无关,皆是民间买卖,要么平安监半官方性质插了一足。
正月还没有结束,西夏交子与铜钱的比例兑换就达到了一百比一,也就是说以前一缗钱交子,现在仅能换回十文钱。这个比例都不足发行成本的五分之一。但就是这个比例,手中的交子都换不回来铜钱。五千多万缗,几乎波及到西夏整个国家各个阶层,甚至还有宋朝。这些年两国关系不是很好,多数时间宋朝断绝了岁赐,并且关闭了互市,可是民间还有许多商人贪图盈利,将宋朝的货物向西夏走私,因此手中也拥有了一些西夏交子。短短半月内,这些交子就化成了一块小破羊皮。
士大夫们看到的是西夏经济倒塌,还没有想到严重性。随着交子失去信誉,物价开始上涨,先是一匹绢从两千多缗交子变成两万缗,接着变成二十万缗,再连着变成五十万缗,一百万缗。最后就是手中有铜钱,也在一万多文钱才能买回来一匹经绢,整个西夏的商业打回到原始社会。所有作坊与市铺一一破产,各个部族族首手中的财富全部缩水,甚至变成一无所有。
侥幸的是西夏本来经济不是很发达,否则就是这一次变故,不用宋朝出兵,西夏就亡国了。
但危机仍超出宋朝许多大臣想像,即便西夏,一旦商业倒塌,影响也十分深远,最简单的百姓就算是以物易物,也未必能自我满足,况且西夏本来物产不丰,许多生活用品要靠外地供应。然而仅一个余月时间,西夏就开始向原始社会进军。
西夏也有人才,李清看到眼下这个局面,又想到了宋朝的一些变动,向梁氏与李秉常进谏:“陛下,太后,国家蒙受大难,而宋朝改营为团,改团为军,又将章楶调到兰州,臣以为宋朝多半会图谋不诡。”
此时梁氏焦头烂额,听后大为不悦,怒道:“难道哀家连那个章楶也要害怕吗?”
不是梁氏不精明,相反,这是一个十分精明强干的女人,但她长在权谋上,而非是军事。前线又是梁乙埋指挥,为了隐饰其失败,对真相多有篡改,更影响了她的判断力。她重视郑朗,重视王韶,但未必对章楶有多得视。
李清苦笑。
古渭城一战,他一直是在前线的,那个宋朝宰相又象定川砦一战一样,自己将夏国兵力吸力,外围交给狄青,这次却交给了章楶,而且放权更大,也就是说那个章楶的军事能力有可能还在狄青之上,最少与之持平。但谁能相信呢?
他还是进谏了一句:“太后,臣以为还是要小心为妙,加强凉州的警戒。同时派使去宋朝,将绥兰二州划给宋人。”
在外交路线上,李清与嵬名浪遇是一致的,以西夏国力肯定吃不下宋朝,不如交好,两国就会平安无事,也能造福百姓,不然这个战争会没完没了。在史上看似他们这种想法不大正确,但若没有保守派上台,随后童贯贪图那个郡王调转枪头攻打幽云十六州呢。现在李清还是这种外交理念,反正兰州与绥州也收不回来了,不如将它们名正言顺的交给宋朝。
宋朝有好战派,也有苟和派,若正式表态不要绥兰二州,苟和派占据上风,宋朝就不能上下一致对西夏用兵。那么苦上两年,这次危机也就化解。
可是梁氏更加暴怒,用兵宋朝,是梁氏的本意,现在苟和,保皇派必然占据上风,自己与梁家地位也就危险了,因此大声喝道:“李清,你本是秦人,难道以国土献媚于宋人!”
李清不敢作声了。在梁氏的怒火中,他马上就想到一个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