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朗走到范镇面前道:“景仁,我在杭州时,你看到的大约是我喜欢多事。皇祐为相时,我十分安静,可你又不在庙堂上。这次我为相,你在庙堂,又看到了我多事。不错,我此次改革是带来了许多争议骚动。皇祐那次主政,我十分安静,然仅有理财之功,国家的弊端却在增加,仅是因为财政良好,被掩饰下去。就是河工这样的利民之举,还引起骚动呢,况且执政。清静无为,天下大治,你好我好他好,谁不想?然而有几份可能。今人看唐朝,动辄称前房杜,后姚唐,姚唐虽好,与我在皇祐一样,仅是修补,兼并严重,府兵制破坏,均田制破坏,这三项重大时弊一样也没有解决。若是解决一样,何来节度使专权,又何来安史之乱。虽在杭州我引起种种争议,今天杭州是什么样子?君不想国家未来几年后,变成一个放大的杭州乎?庆历之争,成为国家伤痛,君还想再走这个回头路?”
然后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此次朝会之争,由西北变成了郑文二人之争。
很伤很痛,文彦博苦逼了,再也无法呆下去,上书请求外放,赵顼准许,范镇胃口太好,不但想吃下郑朗四人,还包括曾富,赵顼误以为乃是文彦博的主意,十分不悦,又将他发配到洛阳养老去了。范镇直接致仕,唐坰发配到南方。
郑朗这一边同样很伤,范镇提了出来,多少有些忌讳的,曾公亮、富弼、吕公著、司马光与王安石同样上书请求外放。
这是不可能的,曾富二人看似不重要,实际很重要,一是大旗,二是挡风,三是资历深,能起到很好的稳定作用。王安石更是改革的重要大臣,司马光则能起到改革派与保守派之间的纽带,使朝争不会恶化,吕公著性格安静,可他是吕家子弟,有他在,就能起到与豪门的妥协作用。并且六人皆有才干。
实际还有一个问题。若是师生避讳,且不说后果,就说人才,一批老臣先是凋落,能担任宰相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人,郑朗师生五人,包括范纯仁在内,皆可以说是位于其中。无论怎么避,也绕不过去。
是好事,也是坏事。
赵顼不准,曾公亮再三请辞,这几年确实让他感到很累了,争吵几乎没完没了,从治平时就开始吵,这一吵就是七八年之久,而且他担任宰相,也有近十年时间,按照规矩,也到了下的时候。
不但连写了几道辞呈,还央求郑朗,俺老啦,七十多岁了,让俺息一息吧。郑朗无奈,让曾公亮判应天府。又让吕公著判永兴军。主要这个枢密使不揭开没事,一揭开是有些忌讳。
三相下,陈升之即便夺情,也未满百日之期,赵顼于是再做人事调动。让王珪任参知政事。
随着又有人事调动,以富弼为昭文馆大学士,担任平章事,反正郑朗死活不担任首相,得让前面有一人顶着。吴充为枢密使。又诏蔡挺返京,担任枢密副使。
东府变成富弼、郑朗、王安石、王珪,西府变成吴充、司马光、吴京、蔡挺。
对郑朗很有利,没有文彦博的号召力,反对派的人心群龙无首,也就散了。再说王珪性格软,吴充经赵顼开导后,虽心里面仍有一些不悦,但渐渐与郑朗不恶了。蔡挺更不用说,那是郑朗的铁杆支持者之一。
但未必是好事。
郑朗又提议,让吕大防为枢密副使,此乃一个良吏,正直敢言,军事民政上皆有作为,但对改革派略有微词。总之,郑朗拼命地让朝堂不能变成一言堂,那怕自己困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