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说道:“除拱辰宣徽使自为再任,岂是拨擢?诲为人所使,却不知道卿之用心。”

吕诲被王拱辰当枪头使唤了。

是不是真做了枪头,郑朗也不知道,这滩子事全部是私人恩怨。

吕诲更不服气了,带着御史台官员多次弹劾王安石,又牵连到郑朗。当然,火拼的结果,新吵架王吕诲也不是王安石对手。但郑朗不想再闹下去,因此于都堂会上说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用人更是如此,所恨者乃是以爱憎用人,爱之则爱之所长,憎之则憎之所短,那非是用人之道,用人之道恰恰相反,爱之要视其短,憎之要见其长。”

以前也说过,乃是郑朗有名的名言警句之一。说到这里,看着王安石。那意思是说,能否心胸放宽广一点,若连这个做不到,万一那天我下去后,如何将首相之位放心地交到你手上?

实际做到很难,郑朗也不可能真正做到,但要努力做到。

然后看着吕诲说道:“治平之害,乃是因为言臣锐减,一度台谏官只有数人而己。故改制多个部司裁减,只有台谏恢复盛况,我还嫌不足,又增设十几家报纸,自民间起就增加舆论监督,以开言路。又正式将监察司制度完善。然献可,你可曾想过为何台谏锐减如此?”

吕诲不言。

这点御史台似乎做得略有些过份,不管怎么说,台谏是郑朗一手力促恢复元气的,自己这些人也是郑朗进谏重新召回来的。

“献可,非仅是与韩琦专权有关,真宗时我没有经历过,仁宗时我也在朝堂呆了数年之久。何谓言臣,替国家开言路,公忠国体。但自仁宗时起,台谏官员有了不好的趋势,公忠国体未看到多少,却多以个人恩怨言事,一度使宰执多次轮换,耽搁国政,甚至逼得富弼不得不向言臣低头,不敢作为,以求苟和,换取言臣的好感。这叫公忠国体?”

“国家弊端沉重,欠负巨大,何谓言臣,进忠言,匡国政,扶君王,纠百官。如此重任,岂能不顾大局,一味以个人爱憎感情弹劾?还有诸位说结党,无妨,我不敢说视功名若粪土那么清高,但功名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个便于做事的道具,危机过后,若诸位认为我还是结党专权,我会主动退去相位。甚至国家平安了,不用诸位说,我也会辞去相位,去郑州养老。”

“滕王钱郑四人被外放,已经外放了,便要安心地呆在地方上从政,庙堂重要,地方难道不重要吗?我在地方上呆了二十多年,也未曾感到什么委屈。为什么滕王钱郑就不能呆在地方为官?难道天塌了吗?做得好,中书有案记录,也能随时调回庙堂。况且诸位说结党,若真的结党,钱公辅对我一向敬重,为何我不力保之?其他三人难道与我私交恶乎?献可,还望大局为重,不要再争执下去了。否则又成嘉祐庆历之故事,望三思(指范仲淹吕夷简之争,当时视吕夷简为小人,但在此时,吕夷简早平反过来,也就是范仲淹的争斗毫无必要,甚至不对的)。”

双方各打五十大板,马上第三波改革就要发动了,没有必要再斗下去。又说道:“我知道,改革以来,使得一些人利益受损,这也是你们反对的地方。但就是微调,难道没有人受损?”

拿起一张黄麻纸,又道:“昔日富弼与范希文交谈,说范希文贬官一定要慎重,一官贬去一户人家哭于道里。范希文说一家人哭好过一路人哭。实际中书每一道敕令出,岂没有千家笑,千家哭?”

“是啊,一定要慎重啊。”赵顼说道。朝廷那一项决策出来,岂不是有许多人家受益的,也有许多人家受损的,难道因此就不颁布诏令吗。所以一定要慎重。

“陛下睿智,献可,我性格比较淡,最恨的也就是争吵不休,以前身为参知政事或为两府首相之时,年年有言臣弹劾我不作为。当真不作为?作为乃是理政,而非是在朝堂上争吵。虽我不才,不能象房玄龄、杜如晦、戴至德那样,清静无为天下而大治也,但治策出来,让天下汹汹,我也不喜之。只是因为国家弊端太沉重了,不得不用虎狼之药驱之。子产治郑,三年民才爱之,我也不能与子产相比,大宋更非是一个诸候郑国可以比拟。因此说五年,才两年时间,为何不多给我一点时间?五年不行,四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