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王安石与司马光联手上了一篇札子,讲南郊祭天礼。
南效祭天礼创自秦始皇,皇帝必须亲自参加的大祭礼,不过秦朝短祚,没能很好执行,汉武帝捡了过去,说是三年一祭,也未能很好地执行,到了东汉,再次荒废。三国南北朝更不用说了,唐朝直到唐玄宗这才恢复过来。宋朝宋太祖时只执行了四次,宋太宗执行了五次。宋真宗五次南郊,一次东郊。宋仁宗时九次南郊,实际是十五次。
中间有区别,狭义的南郊祭天大礼仅指冬至南郊大礼,广义的包括冬至圜丘南郊大礼、季秋吉辛日明堂大礼、正月圜丘祈谷大礼三大类,若包括后两者,宋真宗基本执行了三年一次大礼,宋仁宗则是不止。
两人进谏非是阻止频繁的南郊祭天大礼,阻止的乃是大礼之外的东西。
祭天大礼,并南郊拜明堂,还有就是抚民,何谓抚民,宽赋役,大赦,赏赐,慰贫苦。一祭上苍祖宗,二抚民以表心诚爱民。可这个抚民越来越变了味道。第一个就是大赦,因为南郊祭成了规矩与制度,往往一些穷恶极恶之徒,犯了事后逃匿,等到南郊祭来临投案自首,前面还没有判决,后面大赦下来就赦免了,因此这少数人越来越危害乡里。第一谏就是谏改大赦为小赦,轻罪者赦免,一些屡犯与一些大罪者不得赦,以免破坏国家治安,使官吏奔波疲命。
第二个就是慰贫苦,但钱帛到了官吏手中,层层克扣,天知道慰了多少贫苦,当然,二人也没有提议将这些钱帛交给慈善会主持,毕竟有瓜田李下之嫌。民间的还是民间的,朝廷不去干涉它。慰贫苦是必须的,不用临时抱佛脚,即便上天有灵,也未必领这个情份。于其临时抱佛脚,不如平时多执行一些善政。
宽赋役也是如此。
第三就是赏赐,这是重中之重,包括对兵士的赏赐,荫补,赏赐官员官爵等等。
原本是仁民之举,然而花费越来越大,宋太宗时一次郊丘,仅赏缗钱五百余万,真宗时增加到七百余万,到仁宗时仅是一次明堂礼就花费一千两百余万,这个一千两百余万还不包括额外的钱帛柴炭米粮赏赐,与加官进爵的。实际一次郊祭带来的无形浪费能达到两千多万缗。
它已经不是仁政,而是劳民伤财的庆典了。
其次,三年一次南郊祭,二人不敢说改成五年,可是朝廷制度已经规订,在冗官未解决之前,五年一次荫补,这个冲突怎么解决?
二人博学多才,引据论典,但如何减少这个浪费,使它成为真正的仁政,因为牵连太多,只提出来,未提出解决方案。想成为仁政简单,减少赏赐,往哪里减?减兵士的,兵士十有八九会哗变,减官员的,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已经足矣。
这篇札子出来,就会有人反思。
郑朗只对司马光说了一句话,你与介甫商议商议。
听着王安石宣读札子,看了一眼王安石,又看了一眼司马光,赞许地额首示意。